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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驗屍 (第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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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鄭世只是沉默地走到棺木前,將棺蓋輕輕推開,低頭看着棺木裏的人。

    “烏老……”他長嘆一聲:“回家了。”

    巡檢府府衙前圍滿了人。

    幾乎所有的青牌捕頭都面帶哀色。

    真要說起來,在青牌體系中奮鬥了一些年頭的人,誰沒有受過烏列的指點?

    甚至有人忍不住哀泣出聲,有人默默垂淚。

    樂見於大廈崩塌的人當然有。

    暗自發誓有朝一日要查出真相爲烏老報仇的,也不乏有之。

    但在這人人悲慼的氛圍中,有一個平靜的聲音響起——

    “我要驗屍。”

    人羣之中,唯獨林有邪面無表情。

    楊未同看着她道:“驗屍當然是要的。烏老的死,總要有個說法。我們就是做這個的,但……”

    依照約定俗成的規矩,一般不會讓與死者親近之人負責驗屍。因爲情緒波動太大,很容易導致結果的偏差……至少不能第一個驗,免得結果不客觀,還破壞了一些線索。

    林有邪當然知道規矩。但她只是重複道:“我要驗屍。”

    她的眼神太堅定,太執拗。

    在場有不少人,都可以說是看着她長大的。看着當年那個小女孩,是怎麼一步步長成今天的樣子。

    整個北衙,她現在誰也不相信。

    可誰能不理解呢?

    楊未同於是沉默。

    鄭世嘆了一口氣:“讓她驗吧。”

    林有邪於是走到近前,低頭看了屍體片刻,伸手將棺蓋合上了。

    臉上依然不見什麼表情。

    不見哀傷,沒有眼淚。

    姜望默默走上前去,把這副棺材託舉起來,轉身往北衙裏走:“我幫你打下手。”

    林有邪沒有說話,只默默跟在他身後。

    人羣爲他們讓路。

    兩人一棺,徑往停屍房而去。

    去往停屍房,要經過北衙監牢,這條路姜望已不是第一次來。

    託舉着棺木,走過那光禿禿的鐵屋。

    不多時,鄭商鳴跟了上來。

    驗屍的時候有人旁觀是應有之義。

    在姜望和林有邪立場一致的情況下,肯定是需要第三個人來監督的。

    與他們一同負責馮顧案的鄭商鳴,顯然是最好的選擇。

    這其中的分寸,非是鄭世這樣的人物,不能夠拿捏準確。

    儘管他們三個都算得上是青牌體系的中堅力量,輪值停屍房的捕頭還是認真記錄了烏列的屍體狀態,並且請他們三人簽字畫押,而後才爲他們打開了一間單獨的停屍房。

    巧合的是,這間停屍房恰恰在姜望上次來的那間停屍房對面。

    如果不曾上鎖,兩邊都門戶大開,從這裏應該可以看得到馮顧的棺材。

    姜望很是看了那捕頭幾眼,纔將手裏託着的棺木放下來。

    說起來,停屍房裏的這兩具屍體,都是因爲同一件案子而死。也都是從當年掙扎到現在,算是死在同一時期。

    馮顧的棺木和烏列的棺木相對,像是冥冥之中,有某種默契存在。

    待停屍房的捕頭離開,鄭商鳴才隨口解釋了一句:“規矩所在,嚴格些也是正常,並不是針對誰,姜兄萬勿介意。”

    “這有什麼好介意的?”姜望扯了扯嘴角:“我只是好奇,這裏這麼嚴格,那上次那個人是怎麼混進來的?”

    鄭商鳴沉默了片刻,只好道:“上次混進來的那個人叫祁頌,他有一個叔叔,叫祁懷昌。”

    之前說起這件事來,他只是以養心宮的名頭含糊帶過,沒有說具體是誰。

    沒想到姜望這麼記仇,找到機會就追問。

    他與姜望雖然路不同,註定成不了摯友,但也不想破壞現有的交情。相較之下,把祁頌的消息丟出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祁懷昌也是掌握實權的巡檢副使之一,在北衙的地位不比楊未同低,安排個把人進停屍房,實在是很簡單。

    “哦,祁副使!”姜望點點頭,表示明白,就不再說話。

    而林有邪這時候已經再次打開棺材蓋,讓烏列的屍體,完全暴露在空氣裏。

    這是她非常熟悉的一張臉。

    因爲太熟悉,所以此刻顯得陌生。

    自她有記憶起,烏爺爺就是老人的樣子。這說明他成就神臨的時候,就已經不年輕。

    但往日的那種“老”,精神矍鑠,掩蓋不了磅礴的力量,和那股打破一切的執着。

    現在卻是乾巴巴的,像一圈樹皮,纏着一根朽木。

    神臨至死而朽。

    停屍房裏有專門驗屍的工具,就放在石臺旁。

    但林有邪只是默默從儲物匣中,取出自己漆黑色的小木箱。

    抽出第一層抽屜,選了一雙手套,慢慢戴上。

    然後抽出第三層,在五花八門的刀具中,選了一柄兩寸長的尖頭小刀。

    再關上木箱。

    整個過程非常平靜。

    現在,她的小刀拿在右手,她的左手則慢慢解開了老人的衣物,輕輕按在左側肩窩上。

    眼前這具乾瘦的屍體,和隔着手套依然能感受到的冰冷,在無聲對她描述着事實——

    那個說“我循我的‘法’,我行我的道。諸事不顧,人鬼不避”的人,已經不復存在了。

    你的“法”在青牌,你的“道”,在三刑宮。

    若真是“諸事不顧”,爲何要因好友的死,放棄在北衙擁有的一切,獨自追尋這麼多年?

    若你是“人鬼不避”,怎麼從小到大,視我如己出,照顧我這麼多年?

    有那麼多問題,只能放在心裏,且永遠不會再有答案。

    林有邪是沉默的。

    所以說追逐真相的意義到底在哪裏?

    追尋真相到底是爲了什麼?

    爲了一個親人的冤屈,失去另一個親人嗎?

    面對眼前這具屍體,她第一次懷疑她這麼多年來所走過的路。

    姜望和鄭商鳴亦沉默,只等着她的動作。

    林有邪沉默着落下第一刀,刀尖自肩窩刺入,進了一寸二。她熟練地往斜下一拉,劃了一個半弧。

    小刀輕輕一挑,刀口撥開,筋肉紋理分明。

    她認真看了看,記在心裏,便將這剖開的肉撥回去。

    簡單地清洗過後,將這柄小刀收起,取了一隻半透明的細錐,只比鐵釘微粗,但有五寸長。

    左手食指中指在屍體側腰上略走了幾步便按定,很自然地一錐紮了進去……

    姜望和鄭商鳴默默看着林有邪,完成了所有的驗屍工作。

    從頭皮到腳趾,從外膚到內臟,沒有放過任何有可能的線索。

    她是如此平靜。

    動作乾淨精準,毫不拖沓。

    即使用最挑剔的眼光,也找不出一點錯處。

    默默在心裏記下屍體各方面數據的鄭商鳴,不得不爲這高超的技藝而驚歎。相對於姜望,家學淵源的他,更能看明白“本事”。

    而他看向已經在收木箱的林有邪,其實更驚訝於她在這個過程裏的平靜。

    “你今天吃藥了嗎?”姜望輕輕嗅了嗅,忽然問道。

    林有邪愣了愣,收刀的手停在那裏。

    原來她忘記了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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