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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驗屍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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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的都城巡檢府,異常安靜。

    哪怕大門前就有很多人。

    形形色色的人,都沉默站在巡檢府門口。

    腰間都懸着青牌。

    姜望今日出門也將自己的四品青牌懸上了,就掛在妹妹送的白玉旁。

    青牌稍大,白玉稍小。

    疊在一起,青白兩色分明。

    姜望一眼就看到了頭戴青色方巾的林有邪。

    她仍然穿着男裝,獨自站在人羣角落。

    也有人試圖在寬慰她什麼,但她面無表情,眼珠子都不動一下。

    更多的人則默默跟她保持距離。

    四大青牌世家固然是青牌體系不能抹去的歷史,固然對青牌體系的建立和發展,有着不可磨滅的貢獻。

    但它終究消逝了。

    放大到整個青牌的歷史中,四大青牌世家的貢獻,值得所有青牌捕頭的尊重。但具體到青牌體系內部,在切身的利益分配裏,當然也少不了鬥爭。

    何以林有邪能夠輕易坐上巡檢副使的位置?當然是四大青牌世家的餘蔭。哪怕沒有把握太多實權,畢竟在職級上,已經和楊未同同階。

    青牌世家的瓦解,客觀上就是釋放出了更多的位置,給了其他人更多機會。

    所以從前幾日厲有疚受剮刑,到今日烏列的死,於很多人而言,喜憂還很難說。

    林有邪就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她並沒有看到姜望,或者說,她誰都沒有看。

    烏列死了,對青牌體系中的人來說,是少了一個標識般的存在。是青牌體系之中,一段傳奇的謝幕。

    唯獨於林有邪而言,她失去了最後的親人。

    姜望同鄭商鳴走進人羣。

    這是迎棺的人羣。

    北衙都尉鄭世當然是站在最前面,不怒自威,領導着整個北衙。

    姜望一走過去,人羣就默默移動,讓開了鄭世旁邊的位置——這即是如今的北衙裏,人們默認的、姜望所應該在的位置。

    北衙都尉之子鄭商鳴,也只能站在他們後面。

    姜望走到了那個位置,卻沒有停下,而是繼續往前走。

    嘴裏道:“林副使,怎麼不站過來?”

    人羣分開一條路來,這條路的起點是姜望,終點是林有邪。

    木然的林有邪,這時才恍惚察覺了什麼,扭過頭來。

    只看到大步走進的姜望,和那隻伸過來的手。

    她下意識地一讓,自然沒能讓過。

    姜望已經抓住了她的小臂,就這麼拉着她往人羣前列走,

    走到哪裏,哪裏就有路。

    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和姜望一起,並肩站在最前列。

    鄭世對此沒有發表任何意見,人羣也都緘默。

    姜望的手已經鬆開了,林有邪卻彷彿還能感覺到,鉗在手臂上的那種力量。

    其人穿越人潮向她走來的那一幕,印在她的恍惚中。

    儘管當時她的第一反應是避讓,可是她的眼睛記得清清楚楚……這是在疏冷的、崩塌的世界裏,唯一一隻向她伸過來的手。

    烏列的屍體,在被發現的第一時間,就送回臨淄。

    他的死因,直到現在亦無定論。

    烏列已經自青牌離職,身上無職無份,人又死在海外……

    都城巡檢府又能以什麼名義立案?以什麼資格去查?

    甚至於……誰願意去查?

    烏列解下青牌,在獲得自由的同時,也失去了庇護。

    說句難聽的,他私自調查齊國名門大澤田氏,本就是取死之道。

    田氏真想辦法殺了他,誰又能說什麼?

    早前田煥文在海外對烏列出手,烏列也只能避讓鋒芒,逃回齊境。也沒見都城巡檢府這邊,有誰出頭去敲打一番。

    當然,說一千道一萬,烏列畢竟是在青牌歷史上留下濃墨重彩一筆的名捕。

    只看今日有多少人迎棺,便可見其分量。

    兇手若真是大澤田氏,難免會激起整個青牌體系的敵意。或許不能直接爲烏列之死做點什麼,往後的日子還長着,少不了有些針對。

    想來烏列之所以能夠獨自調查大澤田氏這麼多年,卻始終安然無恙,除了他自己的謹慎,也少不了大澤田氏的投鼠忌器。

    總而言之,對大澤田氏來說,擅殺烏列,是一件不會立刻產生嚴重後果,但一定有深遠負面影響的事情。不太符合近些年來大澤田氏低調的行事策略。(拋開田安平來說,近些年大澤田氏的確是低調非常。)

    因而兇手是誰尚未可知,也未見得就一定是田家。

    那麼問題又繞回來了……誰去查?

    姜望靜默站在人前,忽然想起一事來,傳音問鄭商鳴:“田安平還有多久破封?”

    鄭商鳴有些遲疑地道:“他殺柳神通,是在元鳳四十六年……算起來,明年才滿十年。”

    顯然這位鄭公子也有近似的思考,烏列突然被殺,一代名捕浮屍於海,這種不管不顧的風格,太像那個瘋子了……

    姜望鬆了一口氣。

    他不確定上一次在七星谷,田安平是否看到了自己。但這樣一個危險的人物,總歸是讓人不安的。

    不過這點不安也只是輕輕掠過,隨即又開始修行。

    真到需要面對的時候……

    他會面對。

    一羣青牌體系裏有名有姓的人物,緘默着在巡檢府大門前等候。

    這一幕讓北衙附近幾條街道都很緊張,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裏,連貨郎的叫賣聲都不曾響起。

    北衙都尉鄭世,忍不住看了旁邊的姜望一眼。

    在場這麼多迎棺的人,懷着各異的心情等待。

    忐忑有之,悲傷有之,憤怒有之。

    總歸都壓制着。

    唯獨這位當下最耀眼的年輕天驕,竟然是在修行。

    旁人看到的是勤奮,他看到的是清醒。

    人羣之中保持自我的清醒。

    姜望很顯然是一個有着明確目標,非常知道自己想要什麼的人。

    此前鄭世還很有些想不通,爲什麼這個年輕人會拒絕北衙都尉的位置,這會倒是能夠明白一些了……

    終是路不同。

    當楊未同親自架着馬車駛來時,已經是深夜。

    “我在海上接到烏老,在天府城要了一副薄棺暫時裝殮,一路馬不停蹄……”這位朝議大夫易星辰的門人,帶着一身僕僕風塵,這樣解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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