嬛真原本不打算和凌瀟肅相認的。
她心早就死了。
直到某天傍晚，晚餐時護士打開了電視，本地的新聞臺正在播報金昊集團董事長正在爲他新辦的基金會剪綵。
主持人的聲音激動難耐——
“這是金昊集團的小公子第一次出現在大衆面前……”
小公子？
鬼使神差的，嬛真擡頭看了一眼。
這一眼，讓她瞬間淚崩。
夜庭在前。白心玫緊跟在後。白心玫懷裏抱着一個兩三歲的男孩，那男孩粉雕玉琢，五官肖似夜庭。
唯一的差別就是那雙眼睛。
黑白分明圓溜溜的杏眼。
而夜庭的眼睛是狹長的鳳眼。
嬛真的手指不受控制地摸上自己的臉頰。這個孩子的眼睛，跟她一模一樣。
跟抱着他的白心玫沒有一點相似之處。
新聞畫面一閃而逝，迅速切到下一條。
嬛真瘋了一樣撲上去，雙手抓着電視屏幕，像個真正的神經病一樣，“能不能倒回去，能不能再讓我看一眼？”
“那是我的兒子！我的兒子啊！”
母子連心啊。
那絕對是她的骨血！
她太蠢了！當初孩子都六個月大了，她應該能想到的……六個月大，如果剖出來的時候還有一口氣，養在營養箱裏……
“你瘋了？！”護士抓住她發瘋的雙手，“三年了你還不知道你的處境？你再鬧下去又得給你打針了！”
嬛真淚流滿面，哀求地看着她，“我不鬧事……我求求你，你可不可以讓我單獨見見那位凌醫生？”
護士甩開她，惱怒道：“不可能！院長交代過，你的一切要求都不能答應！”
護士啪的一聲關了電視，端着餐盤就要走。
嬛真猛地抓住她的袖子，“你是不是一直想升爲護士長？”
護士離開的腳步頓住。
嬛真很清醒，她比這世界絕大多數人都清醒。
能打動一個人的，只有利益。
她緩緩鬆開護士的袖子，認真道：“如果我是一個普通人，你覺得院長會這麼在意我的事？只要你讓我跟凌醫生見一面，我保證……明天你就可以升職。”
護士狐疑地看着她，“你確定？”
護士長的待遇比護士要高太多，她只是個普通人，不可能不動心。
“我發誓。”嬛真看着她眼睛。
是夜。
房門被人推開。
來人按了開關，黑暗的室內瞬間一片明亮。
凌瀟肅的聲音沉穩而溫和，“12號？聽說你找我？是有什麼要緊的事嗎？”
一直抱着膝蓋坐在椅子上的嬛真，擡頭望過去，眼底涌出淚意，“凌學長。”
聲音沙啞。
卻很熟悉。
凌瀟肅拼命地在腦海裏翻找關於這個聲音的回憶，驀地，他突然想到什麼似的，三步並做兩步衝過來，和嬛真的雙眸對上。
慢慢的，他眼眶紅了。
鼻腔帶着溼意。
他有些不可置信，又有些驚惶的叫出那個名字。
“嬛真？是你？”
那個曾經比朝陽還耀眼，自信如許的姑娘，在消失了六年之後，竟然出現在一個精神病院裏，蕭索枯澀，如一朵凋敗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