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雲陪蕭子陽吃了一頓豐盛的早餐。
他也不擔心蕭子陽在早餐裏下毒，什麼都敢喫敢喝。
喫完早餐，蕭子陽又紛紛人泡了一壺茶。
然後，他下令趕走了所有僕人。包括那羣重金聘用的保鏢。
“再喝一壺茶？”蕭子陽擡眸看了楚雲一眼。
“可以。”楚雲點頭。
二人坐在客廳，喝着茶，抽着煙，氣氛說不出的詭異。
但蕭子陽的表情還算從容。並沒因爲即將面臨死亡，而焦慮不安。
有些事兒就是如此，沒來臨之前，總會害怕得無以復加。
可真正當這一切都降臨時，反而能夠從容面對。
“蕭家在我接手之前，本來不算什麼頂級豪門。”蕭子陽平靜說道。“我用了將近十五年，才把蕭家帶到現在的高度。站在客觀角度，我的商業天賦還是很高的。”
楚雲抿了一口茶，淡淡說道：“好茶。”
“在燕京，我佩服的人不多。你二叔楚中堂算一個。”蕭子陽說罷，話鋒一轉道。“現在，多了一個你。”
“你再佩服我也沒用。”楚雲意味深長道。
“我沒別的意思。也不是向你求情。讓你放我一馬。”蕭子陽聳肩道。“只是單純的覺得，像你這樣的人物，將來必成大器。”
論商業成就，目前的楚雲的確毫無建樹。
可這不代表楚雲未來也一事無成。
而評價一個人的高低強弱，也不是光靠賺錢手段。
至少到了蕭子陽這高度，他不會通過賺錢能力來判斷一個人的綜合水平。
“聽說過一句話嗎？人之將死其言也善。”蕭子陽眯眼說道。“我知道你不會放過我。你的姑姑楚紅葉，也給我過類似的警告。”
“但我一直有個非常好奇的問題。不知道在我臨死前，你能否爲我解惑。”蕭子陽問道。
“你說。”楚雲點了一支菸。
“你和楚中堂，究竟是真的敵人，還是裝樣子，給天下人看？”蕭子陽徑直問道。
“爲什麼有此一問？”楚雲反問道。
“你是楚家長子嫡孫。而他，是你二叔。就算他擔心你搶回楚家產業。也不至於表現得如此明顯。”
“更何況。”蕭子陽一字一頓道。“我不認爲你能從楚中堂手中拿走任何東西。如果他不肯給的話。”
“關於我二叔，我也許比你更有發言權。”楚雲抽了一口煙，輕描淡寫道。“他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既不會隱瞞，也不會粉飾太平。他不在意別人如何看他。因爲任何人的看法，都改變不了他的態度。也不會影響他的決定。”
蕭子陽聞言，沉默了片刻後點頭道：“的確，這很符合楚中堂的作風。”
作爲華夏第一人，楚中堂有這樣的底氣，更有這樣的資格。
任何人與他爲敵，下場都會非常慘烈。
就拿蕭子陽來說，他連佈置暗殺楚雲的計劃，都得看楚中堂的臉色。怕他生氣，怕他翻舊賬，找自己的麻煩。
直至駱文舟表示組織會扛下這一切，他才繼續走下去。
走在這條通往地獄的道路上。
“那你呢？”蕭子陽平靜說道。“未來有一天，你會向他發起挑戰。拿回本該屬於你的東西嗎？”
“至少我現在沒這麼想過。”楚雲緩緩說道。“我也不希望這一天真的會到來。”
“你這是懦弱，還是大度？”蕭子陽問道。
“你知道的。”楚雲掐滅了手中的香菸。“我不是一個懦弱的男人。”
蕭子陽點頭。
是的。
楚雲的確不是一個懦弱的男人。
他這一路走來，充滿了艱險與殺戮。每每往前走一步，都會踩在血泊之中。
可誰見過楚雲後退半步？
他無懼艱難挑戰，也從未向任何人低過頭。
像他這樣的脾氣，會因爲害怕楚中堂而選擇和平嗎？
他僅僅是在意那份兄弟情而已。
爲了小弟，他可以放棄本該屬於他的一切。哪怕這在所有人看來，都難以接受，更匪夷所思。
就連心智沉穩如楚紅葉，都不太滿意他的決定。
蕭子陽有此一問，實屬正常。
“還有什麼問題嗎？”楚雲喝光了杯中茶，拒絕了蕭子陽的倒水。
“沒有了。”蕭子陽搖頭道。“內心的困惑，已經得到答案。家人的安全，你也給予了承諾。”
說罷，他放下茶杯道：“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你的身後事，我已經安排好了。”楚雲面無表情道。“別讓我的人等太久。他們沒我這麼好的耐心。”
“明白。”
蕭子陽起身，親自送楚雲離開蕭家。
楚雲上了車，卻沒有離開。
而是耐心等待。
坐在副駕駛席上的狐狸大神看了眼神色有些凝重的楚雲。玩味道：“他和你聊了什麼？你身上的殺氣淡了。似乎還有些猶豫。”
“吃了人家豐盛的早餐。還喝了人家頂級的茶水。難免有些尷尬。”楚雲吐出一口濁氣。
狐狸大神點頭，也沒有追問。
她能看出楚雲內心的糾結。
楚雲應該是有了些猶豫。
但狐狸大神知道。楚雲不會罷休。
他此刻的糾結，僅僅是作爲一個人的心理鬥爭。
可復仇，是一種態度。是一種說法。
更是向全世界宣告：他楚雲的妻子，朋友，家人，誰都不能碰！
誰敢碰，誰死！
一旦退縮，糾結了，後悔了。
那麼未來，勢必還會面臨更多的暗殺、威脅。
狐狸大神對楚雲的瞭解，是深刻的。
她很清楚楚雲擁有多麼聰明的頭腦，更加清楚，他的手段有多麼的殘暴。
當他決定好去做一件事。沒人有能力改變他。
而想要阻止他，唯一的辦法就是殺了他。
如果有這個能力的話。
楚雲點了一支菸。
耐心等待着耳麥中的消息。
大約十分鐘後。
一名暗影的聲音從耳麥中傳來。
“蕭子陽吞槍自殺。”
楚雲聞言，不太安靜的心緒掀起一層漣漪。
但很快，他變得無比堅定。
雙眸中，也閃爍着不可融化的冷漠。
“通知警方。把他違法亂紀的證據遞上去。製造畏罪自殺的動機。”
楚雲很平靜地說道。
“明白。”
終止談話後。
楚雲拍了拍椅背：“走吧。”
“是。”
轎車緩緩駛向主幹道。
車廂內在經過短暫的沉默後。忽然充滿肅殺之氣。
楚雲拿出手機，打了一個電話。
電話沒等多久便接通了。
接通後，楚雲薄脣微張，向電話那頭的男人說道：“蕭子陽已經死了。”
“下一個，輪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