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衆惡少譏諷唏噓聲中,單手撐地的可憐奴僕,快速站起身來,完全不敢理會絆倒他的傢伙。仔細瞧了瞧,看見劍鞘上連灰都沒沾染一粒,這才鬆了口氣,走上前將長劍遞給主子少爺。
陳浪隨手撈住精利長劍,擡眼看見少年家奴那張木訥的臉龐,頓時說不出的討厭,卷在手腕上的一根馬鞭,便毫無聲息的抽了過去。
皮鞭劈頭蓋臉襲來,不似平日隨意毆打下人,陳浪用上了入階武士的真力。
面對着主人的責罰,可憐奴僕哪裏敢躲閃半下,那隻會遭遇到更加狂風暴雨的蠻揍,丑牛兒一下就被打的鼻口出血,臉頰腫起,再次跌倒在地。
一衆惡少見到少堡主發火,瘦弱的奴隸血流滿面,全都如打了雞血一般,更加興奮了,嚷嚷起來“浪大少鞭法,定然是上品鬥技靈訣,出手凌厲,勁道十足,不愧是二階的鍛體武士!”
其實,如果捱揍的人不是丑牛兒,這些惡少並不敢如此戲耍陳家堡奴僕,畢竟這世上有一條不成文的規矩,打狗還要看主人呢。
縱然是奴隸身份,只要是隸屬於陳家堡,也不容其他外人戲弄欺凌,身爲少堡主的陳浪,還得維護府邸尊嚴,甩出臉色,甚至出言呵斥。
但瘦骨嶙峋的丑牛兒,和別的奴僕卻是不同,惡少們都知道,浪大少毫無緣由的討厭他,極其討厭
可憐的奴僕擦了擦臉上的血跡,緩緩站起了身子,望向主子的雙眼裏,沒有少堡主見慣了的畏懼、或者憤怒,有的只是木訥,漠然。
而在那漠然背後,還有一種出奇的平靜,似乎蘊含着某種居高臨下的味道,藏匿其中。
就是這種平靜眼神,就是這該死的目光,三年來越來越明顯了讓陳浪對堡主老爺給自己安排的專職奴僕,越來越討厭,甚至憎惡。
呸
一個永世難得翻身的下等奴隸,憑什麼擁有這種氣概?
這是忤逆,這是挑釁,這是自尋死路
陳浪收起鞭子,嘴角露出一絲陰厲寒笑,利劍出鞘,若無其事對衆人說着“這把仙靈之劍,不僅選材優良,做工精細,還附上了嗜血功能,讓持有者戰意勃發,無懼一切血煞陰魂……”
話音未落,陳浪突然間隨手一揮,但見白亮的劍芒劃出一條漂亮的弧線,而那弧刃的最外端,就是剛剛站起身來的少年奴僕的背脊。
“嗤啦”
一聲輕響,丑牛兒外罩的粗布短衫,背面被縫中剖開,血霧隨着劍芒飛灑,“噗通”一聲,身子再次撲倒在地,雙眸黯淡,四肢抽搐,眼見沒氣兒了。
“來人,將這個下賤的東西擡走,扔到亂葬崗上,沾染本少寶劍靈氣而死,也算沒白在世上走一遭!”
陳浪發泄完畢,擡指彈了彈靈劍鋒刃,可見劍身沾染的鮮紅血漬,瞬即消失得一乾二淨,露出了霜白寒芒,進而得意狂笑“看見沒?仙劍嗜血,趨吉辟邪,戰力倍增,絕世良品啊!”
………
“僅僅三年,這是第一百零九次,遭到那混蛋惡少毒打,不死不罷休啊!”
陳楚材腦中,似乎聽到了一聲低嘆,充滿了無限的怨毒,無限的憤恨。他知道,那是屈死丑牛兒未散怨念,是那苦命奴僕最後的吶喊。
“放心,我陳楚材既然接受了你的一切,自然要端下你的執念,總有一天會給你報仇!”
少年擦拭了一下嘴角,把殘留的血跡弄得乾淨,緊擰瘦弱的拳頭,瞳孔中漠然閃爍一絲精光,執着而堅定。而後胸膛一挺,向着那裊裊炊煙方向,闊步而下。
走過熟悉的田野,穿過喧鬧的坊市,一個枯瘦的少年,衣着襤褸,滿頭亂髮,自是沒引起誰的注意。
我丑牛兒回來了,陳楚材十三歲生日,定在今天!
身形依舊,還是那個苦命奴隸丑牛兒,但思維早已換人,如今是穿越異世,希冀有一天蟄伏而起,一飛沖天的重生少年
紅牆外院北側小門,寬二尺高一丈,主子貴人是不會低頭進出此門的,這裏是“陳家堡”家生子奴僕以及僱工進出的門徑。
院內此刻不存他人,大概是府內奴僕與僱工們都趕早忙活去了,陳楚材一邊思索着如何應對接下來的生活,一邊輕步走進外院西北角,那裏是陳家堡莊園安置家生子奴僕居住的一排窩棚,長年陰暗潮溼,臭氣熏天。
“咕咕”
肚子裏傳來不滿的聲音,陳楚材這纔想到這身軀從昨日下午至今,米水未進,顯然是餓得慌了。
少年習慣性推開柴扉“吱呀”木門,望着屬於自己的黑臭“狗窩”,想要找點什麼填食,突然眼神一晃,也不知是餓昏了頭,還是嚇着了,雙腿一軟差點癱倒在地。
落入陳楚材眼睛裏,是一個穿着土黃色長裙的小女子,一頭青烏捲髮披肩,遮住了半個面容,看見進門少年亦是一聲尖叫“丑牛兒,你還活着”
我的媽呀,還以爲黑暗中冒出來一個女鬼
臭黑的“狗窩”,從來不曾有旁人進過,怪不得陳楚材一驚一詫。然後,他不自覺的甩了甩腦袋,下意識的喚了一聲“寧沐”
那一刻,陳楚材心頭涌出來一種莫名的歡喜,那來自於一雙特別的眼眸,來自於同樣特別的一個名字。
寧沐——林沐竟然有此巧合?
名字如此相似,還擁有着同樣的青烏捲髮與黃褐色眼瞳!
林沐那是陳楚材心頭一抹揮不去的痛。
猶記前世,陳某人於就學之京都大學校園,亦是“校草”級學霸男神,琴棋書畫無一不精,憑之風雲於校區。可惜手中乾巴巴的支付卡暴露了學子短板,如何拼抵得上京都某家富二代一擲千金?
漂亮的小學妹不願坐在共享單車後哭,笑着上了一輛”瑪莎拉蒂“,隨即盤起了長髮,嫁作人婦。讓陳楚材心頭留下了無盡遺憾與揮不去的陰霾,竟爾下狠心要賺大錢,畢業後賭氣投身於風險大、收益高的“極限運動”行業,可嘆功未成名不就,落得過墜崖身亡。
“丑牛哥哥,你果然沒死太好了!”
陳楚材被小女子的話音喚醒過來,他聽到了一種真實的關切與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