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一隊官兵氣勢洶洶地出現在莊府門外。.shung領頭的是一箇中年長官,姓柳,單名一個“閆”字,鄭功名在一旁侍立,他毒癮難戒,自此被肖金宇父親肖湛控制,命其時時關注莊府動向,那日範露升逃往莊府時又剛好被他看見,只是沒多久他毒癮發作,將事情忘得一乾二淨,後來到煙館後雲裏霧裏地過了半天,到傍晚時分纔想起來,卻並沒告訴肖湛,自行去報了官,想拿那通緝令上所說的舉報通緝犯的五十兩賞金。
“莊府?是莊老將軍的府邸,”柳閆沉沉反問道,“這也是你隨便指認的?”
鄭功名唯唯諾諾道,“小…小人不敢扯謊,小人親眼所見。”
柳閆一時拿不定主意,便問身邊貼身隨從張鞅:“這——能進去嗎?”
張鞅低聲說:“現在這個局面下,過了今天擔心明天,凡事要力求周到,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如果不j ru搜一搜,恐怕有人藉此做文章,大人到時就難堪了,不如進去走一趟,若抓住人,莊府自然沒有什麼說辭,若沒抓到,寧願事後向莊老爺登門致歉,這兒不有一個現成的人,到時順勢推給他就完了。”
柳閆點頭不語。
“但是老大人的府邸究竟不是別處,要不要跟上頭說一聲,不然到時兩邊不討好就難做了!”
“嗯…”柳閆道,“不過,向上請示最快也得等到明天,搜捕拿人那有這麼拖延的,這也不妥,仍然現在進去,只以禮相待就行了,我聽說莊老爺閉門不出,身體日漸衰退,不理事了,現在是他兒子理事,他就很好對付了。”
張鞅聽命,柳閆對衆官兵命令道,“你們在府外待命,張鞅,還有你,跟我進府。”
鄭功名沒想到這都已辭官,已是將死之人然而餘威仍在,這些官員平時不把世人放在眼裏,這時卻懼怕到如此,這令他也膽戰心驚起來。
莊笙見有人來報,說門外有客求見,就忙迎出來,見到兩個身穿官服之人迎面而來,就害怕是窩藏範露升的事暴露,因而大驚失色。允芸見他身爲莊府少爺,卻不諳官場之道,只知己富而不知己貴,面對這些下官毫無半點氣度與威嚴,就又揪他一下,低聲說:“你有點大少爺的氣度行不行!”
莊笙呲一下,轉而問:“你們是?”
“您是老將軍的公子吧?果然神采飛揚,氣度不凡,有將軍當年的風采!”
莊笙乾笑一下,說:“是。”心想允芸才說自己沒氣度,這人上來就一頓誇,可見是虛僞。
“下官柳閆。”柳閆想脾氣暴躁,甚有威嚴,若貿然說要搜捕刺客,自己肯定不討好,不妨先試探試探,若他還在理事,搜捕之事算了,若他沒理事了,也隨便搜一搜就行了,於是說道,“有事求見莊老將軍。”
“請到堂下說話,請。”莊笙將幾人帶到客廳坐下,並叫人沏茶來,方說道,“家父身體式微,不問世事,不見客了。”
“這…莊老將軍征戰殺伐數年,沒想到這就…”柳閆皺眉道,“既然這樣,請莊少爺替我問候老將軍,萬望保重身體。”
“多謝柳大人掛念,我會把話帶到的。”莊笙說,“有什麼事可以跟我說。”
柳閆猶疑着,半天才說道:“我今天來,主要爲了一件事,如今叛賊猖獗,屢生事端,蔡寧蔡大人被殺,又有劉守雲大人遇刺……”
莊笙怔怔地聽着。
“朝廷這件事很重視,尤其擔心大臣們的安危,今日又接到人舉報說有反叛分子潛逃至貴府,下官尤其擔心貴府內老將軍,少爺小姐的安全,特來看看。”
“誰舉報了?”
“他。”柳閆看了一眼鄭功名。
莊笙望去,纔看出點端倪,猛然認出這人竟然是鄭功名,他僅剩枯骨一幅,人不人鬼不鬼,比一個多月前見過的鄭功名又老了十歲。莊笙難以相信,他目睹了這個人從翩翩少年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地步,不過三四年時間,彈指一揮間,他把自己完全毀滅,從肉體到靈魂,巨大的震撼使他陷入遐思,允芸見他目光呆滯,神情寂滅,便用力推搡幾下,莊笙忽然解脫出來,思忖半響後纔想起眼前的事。
面對這鄭功名,允芸氣得不能自己,簡直太沒有人性了!也白白給過他幾十兩銀子,他不知感恩,反而恩將仇報!
“柳大人也不看看他的模樣,”莊笙說,“他吸食鴉片以至於精神恍惚,他的話怎麼能信呢?”
柳閆深沉地看看鄭功名,不知道如何作答,他也是沒想到這個鄭功名竟會舉報莊府,自己將大隊人都帶來了才發現他領着自己走到了莊府門前。
“功名,”莊笙看着他,問,“你是不是又沒錢了,我若給你一百兩,你還舉報嗎?”
鄭功名忽然擡頭,看了看他,眼睛放光。
“你……你如果真的給我——”
“大膽草芥!”柳閆呵斥,“竟敢提供虛假舉報!也不看這是誰的府邸!”
“我沒有——我——”鄭功名分明看見一個刺客鑽進莊府,可現在面對莊笙的一百兩和這罪名,他懵了。
“柳大人,”莊笙說,“你也不必問他的罪,我認識他,他不過是想要錢而已。”
柳閆只求不得罪莊府就行,眼見莊笙這樣說,也就不說什麼。
“功名,差錢嘛,找我就行了,何必冒這樣的險。”
鄭功名不言語,鴉片把他毀得徹頭徹尾,他眼裏只有錢。
“既然這樣,那我們撤下了。”柳閆致歉道,“驚擾貴府,還望見諒。”
莊笙笑着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