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是扶熙多人的不眠夜。
蕭晟站在將軍府清冷的月光下若有所思,半晌,他將兵符遞給李毅,吩咐道:“令熙都各軍營原地待命,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出。還有,派出兩百名精兵尾隨衆臣。若有異常,速速來報。”
雲葭除去髮簪與首飾,着孝服走在前往賢仁宮的路上。賢仁宮是許皇后的寢宮,雲葭此去不爲求見,她只想立在賢仁宮殿下一角,靜靜陪伴殿內的許皇后。如果雲軒能夠看見,會走得安心些吧?
賢仁宮內點滿了白色蠟燭,許皇后素面朝天,身穿白色長裙,眼中已無淚可流。
“娘娘,許大人求見。”
通報的鐘姑姑是皇后身邊的掌事宮女,語氣中透着不情願。此時此刻,她不願任何人前來打擾娘娘,哪怕這個人是娘娘的兄長。
許孟康許大人,工部尚書,是熙都許家的嫡子,也是許皇后同父同母的兄長。
工部爲六部之一,掌管屯田、水利等項目,照理說許孟康應當風光無限纔是。可扶熙國土一縮再縮,戶部那裏看錢又看得死緊,這些年來李謙是修這個不贊成、修那個他反對,活生生使得許孟康的工部成了個擺設。
許皇后哀嘆一聲,沙啞道:“宣。”
她從不參與政事,對朝局做不到洞若觀火,卻瞭解自家兄長。許孟康此時前來,定是有事相求。
“臣拜見娘娘,娘娘貴爲一國之母、責任重大,還請娘娘節哀。”許孟康臉龐瘦削,刻意在家揉紅了眼睛纔來。
“兄長有何事?”
皇宮內有規定,無國君許可,后妃不可私自見外臣,更遑論深夜。眼下國內無君,許孟康倒是大了膽子。皇后知曉他有要事,見是見了,卻站在屏風後頭。
“常言道,國不可一日無君,”知皇后悲痛,許孟康也就不再繞圈子,“陛下去得匆忙,沒有留下詔書,可宗族內也是有不少宗室子弟可繼承皇位的。”
有屏風遮擋,許孟康看不到皇后神色,稍頓一會繼續道:“建寧王府的禾郡王,年十三,娘娘也曾見過的,他天資過人、謙遜恭謹,即位後定會好好孝順娘娘。”
雲宴有位皇弟,可那位皇弟身子骨還不如他哥,也是英年早逝了的。皇弟膝下留有一子,名雲季,年十一。
許孟康所說的雲禾,乃是雲宴堂兄的兒子,許孟康舍雲季薦雲禾,背後自有一番交易。
“呵,”屏風後傳來皇后的冷笑聲,“建寧王府今日裏許給兄長何物?金銀?實權?我兒雲軒還未入土,他們就這麼等不及麼!”
許皇后清清楚楚記得,兩年前國君令雲軒爲質,他這位兄長全當不知;她在年祭上跪求,兄長也只是聽着看着,如今倒是來求她做主,豈不令人寒心!
許孟康忙跪地求饒,無論何人即位,許皇后都會被尊爲皇太后,享一生尊榮。可他不一樣,他不能一直守着這麼個空職位,手裏沒有任何實權!
“請娘娘息怒,”許孟康磕頭不斷,“想我熙都許家,從前如何風光?可自父親去世,家裏榮光逐日減少。建寧王府許臣尚書令一職,總理六部!爲了家族榮耀,請娘娘力保禾郡王登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