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向柳志一一介绍自己的队友。
坐在架子鼓旁边的是个光头黑人,戴着墨镜,粗壮的脖子上挂着一条拇指粗的金链子,体型简直比两头大狗熊加起来还胖。
他摘下墨镜,爽朗地笑,“你好,我叫重炮。”
抱着蓝色电吉他的帅小伙友好地伸出手,“我叫左飞。我知道你,你叫柳志。”
柳志打量这个穿着蓝色西服又高又瘦的年轻人,握住他的手。
穿着黄色西服的男人脸色苍白如纸,十指细长如鸡爪,身体干瘦,但那双眼睛却锐利如鹰眼,随意瞅柳志一眼便令他头皮发麻。
他和善地说道:“我叫冷指。”
柳志朝他微微颔首。
键盘手是个女子,齐耳短发,外貌和体型来看,简直是个精雕细琢的玉人,穿着明黄色中国古代功夫服,红色腰带,穿着一尘不染的白色布鞋。
“玉洁。”她说完,又低下头摆弄乐器,显然是个害羞的人。
柳志转向老人,“你叫什么?”
老人佯装思考,“我叫什么呢,你就叫我老人吧。这应该算是称呼吧?”
柳志随口答道:“你就叫老开吧。”
老开点头,张开双臂,热情地欢迎道:“我们欢迎你们加入乐队。”
柳志不想那种力量伤害他们,于是婉拒道:“我不懂乐器。”
“和我一样,做个主唱。”老开挑眉冲他笑,“胡乱唱就行。”
柳志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咕叫起来。
老开高兴地对其他人说道:“走,咱们去吃饭。”
他们停在野外休息。绿草野花铺地,大小不一的石头散落各处。
重炮到小村镇上去买鱼。老开和几个同伴聊天。柳志靠着一块稍大的石头,坐在草地上,耷拉着脑袋逗小蚂蚁玩。
很奇怪,心底的声音再没有出现。
十多分钟后,重炮拎着几条鱼回来,玉洁和冷指接过,负责烤鱼。
老开示意重炮拉柳志过去。
重炮走到柳志身边,一把将他举起,带他到老开面前。
老开开门见山道:“我知道你心底里有个声音。那个声音给你力量。来,让我看看你的力量。你用所有的力量朝我身上打。”
柳志惊奇不已,上下打量老开,察觉到这个老人非比寻常。
重炮轻拍柳志的头,“怎么,你害怕能打伤我们老大?我和你打赌,如果你能弄断我们老大一根头发,我把我那条烤鱼让给你,怎么样?”
老开坐在石头上,微笑看着柳志。
柳志扫视其他人。他们显然都不放在心上,该烤鱼的烤鱼,该聊天的聊天。
柳志略一沉吟,走到草地中间,开始凝聚力量。
往日种种袭上心头,柳志面部狰狞如恶鬼,右手为刀高高举起,力量都集聚在手掌,朝老开奋力一挥。
一股巨大的力几乎将大地撕裂,直直地冲向老开。老开依旧笑呵呵地坐着。
柳志大惊,刚要大叫让他躲开。那股力量已经冲到老开身上。奇怪的是,那股力量并不比一阵微风有伤害力。
柳志目瞪口呆,傻愣愣地像个木头人。重炮哈哈大笑,其他几个偷笑。
“我知道你没有尽全力。这次一定不要客气。”老开示意柳志继续。
柳志这次放开手脚。乌云千里,天地间一片昏暗,数千条闪电劈啪作响,有些大树被连根拔起,狂风几乎把小镇的房屋都吹塌。
乡民们躲在房屋里,心中被绝望填满。对他们来说,仿佛世界末日降临。
柳志奋力一挥,全部力量凝聚成一柄锐利的黑匕首刺向老开。老开依旧笑着坐在石头上。巨大的力量到他面前,立即烟消云散。与此同时,晴空万里,闪电和狂风消失。
柳志终于用尽力气,手脚酸软,跪倒在地。重炮跑过去将柳志抱起,走到老开面前,轻轻放下。
老开轻抚柳志的额头,慈爱地问道:“你舒服了吗?把心底的仇恨都发泄出去了吗?不够的话,你可以再来。”
柳志别过脸,沉默不语。若在以前,他一定会哭泣,但现在内心麻木。
“鱼烤好了。”玉洁端着烤好的鱼走过来。
老开将一条烤鱼递给柳志,“心底的话不想说,你就唱出来。”
他硬塞到柳志手中。
重炮友好地拍柳志的背,“从现在开始,咱们就是朋友了。”
柳志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起身吃烤鱼。
他们吃完烤鱼后,手拉着手,围成一个圈。
柳志不明白,但也无心发问。
老开紧紧握着柳志的手,低语道:“放轻松。”
周围发生变化。此时已是夜晚,舞台上灯光耀眼,台下有数千名听众。
一个男报幕员高声叫道:“大家欢迎负数乐队。”
老开碰一下柳志的胳膊,“轮到我们上了。”
他拉着柳志的手走上台,其他人紧紧跟着。
前奏如狂飙的暴雨敲击窗户。老开将麦克风硬塞到柳志手里,又将他往前一推。
台上众人齐声吼叫,柳志往后退缩。
老开在旁提醒道:“随便唱。他们能配合你。”
柳志不再犹豫,声嘶力竭地唱道:“生命就是一场灾难!”
台下鸦雀无声,但转瞬间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重炮、冷指、玉洁、左飞随即弹出和谐的音乐。
老开催促道:“继续,继续。”
“……我不知走向何处……生命就是一场灾难!”柳志唱完,已经满面泪水。
台下掌声雷动,数分钟不息。
柳志内心的恨意如火山爆发,朝着天空如野兽般吼叫。台下众人也朝着天空如野兽般吼叫。
他们走下舞台后并没有停留在这个时代,而是辗转各方。柳志唱的这首歌得到各个时代的人欢迎。
某天夜晚,他们在野外宿营。
柳志终于说道:“我小时候看过一个童话,有个小鼓手有极为痛苦的经历,痛不欲生。国王听说了,不是赏赐小鼓手什么,而是让小鼓手对每个人讲出自己心中的痛苦。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小鼓手心中的痛苦终于烟消云散。”
老开连连点头,“这个故事很有趣。我也是这么想的吗?可能吧。你心中的仇恨烟消云散了吗?”
柳志沉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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