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少开车,刘志斌拿着个容貌沧桑的笔记本指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算蒙对了地方。
他瞎指挥绕了一大圈后,于是没等我们发牢骚,主动拿着泡酒的馒头走下了车。
其实史明杰的住处离老裴就隔了一条街。地方不大,院墙很破旧,大铁门上挂了把巴掌大的门锁。
从刘志斌一下车,门缝下面就钻出个很肥硕的狗嘴,重低音一样的吠声就开始了。
恶少嘟哝道“这货找错地方了吧”
我觉得应该不会找错,“他笔记本上记录的非常详细。我看过他对咱俩信息的记录,虽然过于臃肿,但绝对无误。”
“他养得起藏獒”
我倒是不以为然,“藏獒是炒起来的价格,有价无市,再说没准儿是串儿。”
“串儿串儿不用喂啊”他的思路永远让你既惊讶又觉得是种必然。
不过,他这么一说,我真就无言以对了。这狗就算白来的,你总要喂饱它吧。多了不说,一天一桶食
想到这地方,我也有些迟疑了。
正好警察完成投毒工作刚上车,我就懒得浪费脑细胞了,直接问他“地方对吗”
他白了我一眼,或者是两三眼,“错不了。你们去奔丧之前他还来了一次。”
“你丫怎么知道的”恶少明显是嫉妒他的能力。
“跟踪。不然我也不会趁机去旅游。”他根本不去看恶少,因为漠视是三只眼最有力的不屑表情。
恶少要骂,我拦住他,“小刘儿也是好心,算是给咱哥俩当无偿保镖了。”
他别扭地笑了下,“觉得哪不对”
我说“我们去了他老家这么多天,这狗吃什么呀”
“你说没人喂”见我点头后,他表示很容易解决,“他给狗买了浴缸当食盆,装满食的话,半个月不会来都行。”
恶少一直在找机会报复,“就跟他喂的是你一样,还挺清楚。”他说完抖了下衣襟,像极了国民党的大兵。
他依然不去看恶少,“我跟踪他去旧货市场买浴缸了,当时以为他是用来分尸用的,没想是当狗食盆。”说完他自顾自笑了笑,笑得像吃了大便的表情。
我实在看不下去,指着院里问“你进去过”
“没有,扒门缝看过几次。跟了他几天,觉得他与西山事件没多大关系。”他突然抬头,“你们发现什么了”
我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还是把之前一行捡重点的跟他说了一下。
他听了之后想了很久,才嘟哝道“这么说他爸或许没死,但我还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做呢”
恶少听不下去了,“娘们儿兮兮的,进去看看不就得了,要是没什么异常,就去抓老裴。我早就想审审他了。”
他显得也很无奈,只得摇摇头,示意我跟他一起去。
这家伙伸手还真不错,单说翻墙这套动作,可以说是行云流水。我就是低头看了一眼地面平不平,突然觉得余光一晃,再抬头,他就不见了。
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就听里面传来他被压制过的音调“安全。”
我看着墙头咽了口吐沫,用尽全身的力气跳了起来,双手将将扒到墙头,感觉右手还扣着几根杂草。随即双脚用力蹬踹墙面,总算将一条腿盘了上去,扫视到他还在下面,于是我向前探身,直接跳到了他身边。努力控制着喘息声,发现他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前面,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也没什么异常。
院子里遮挡物几乎为零,所以显得特别旷,空旷得让我觉得缺了什么基础设施,就是一时想不起来缺了什么。
三间中式瓦房,正门在最东边那间。不知道是不是藏獒的破坏力太大了,所有门窗都被木板封死了,看上去像是个沉睡千年的墓室,很是凄凉、阴森。
院子西南角一个狗窝,贴南墙搭建的。藏獒如熊一样歪在狗窝旁边,似乎知道有人来犯,不时哼唧一声,却因酒量不大,连翻身都困难了。
他只顾直勾勾的看着三间房,似乎能透视一样,面色变了又变,似乎房间里有什么邪恶的东西。
那就是一面墙,就算你把眼睛瞪瞎了也没用。也就是刚从墙上跳下来,气息还不稳,不然早就催促他进去看看了。
岂料他突然坚定地说“房里好像有人。”
我“啊”了一声,持羡慕的表情,“你眼睛哪买的还带穿透能力。”
“不是看到了,是感觉到了。”他继续板着脸用三只眼观察。
“男的女的”我捏了下鼻涕。
“就是看这环境怪异,感觉里面应该有个人。”
“男的女的”
他还是不看我,但明显被我惹毛了,“跟你说了,是种感觉,知道联觉能力吗看到某种东西或嗅到某种味道,就会联系到什么特定的东西。我一看到这三间房,心里就有这么个感觉,里面有人”
我点点头,表示明白了,“你是个有联觉能力的人,现在看到的景象传到大脑,整理后折射出另一个景象,房间里应该有个人。”
“对,大概就是这样。”他依旧用三只眼盯着三间房。
“男的女的”我又问。
他终于把三只眼对准了我,“咱俩也没差几岁,代沟还挺严重。”
“我觉得不是代沟,是阶级思维差距。你穿官服,有皇气,扯淡的话都让人觉得头头是道的。他去搞对象了,他妈在外地,他爸烧成灰了,你非说屋里有个人,难道不成是日本人”
“我没唬你,我的联觉能力不是当警察后才有的,所以不属于经验,算是直觉,特别准。”他示意我贴着墙根摸过去,同时嘱咐我“咱俩能凑到这里就是因为他有问题,所以,小心点儿,没准儿他爸真在里面。”
我不以为然地跟在他后面,“有把握”
“没,纯蒙。”他停了下来,“但蒙的,也可能救命。”
我们到了屋门前,一左一右靠在窗台下。门体是被木板封上的,却没有封死,是活动的,就像商店打烊后挂的门板,向上提起十厘米就能摘下来。
我们眼神交流了一下,慢慢把木板摘了下来,又轻轻地放到了一旁。缓口气,回头一看,又傻了。
眼前出现一扇防盗门,门体突出,一看便知是后加的,用几把链锁固定在了后面的木质门框上,就像给小绵羊换了条象腿,显得不伦不类。
他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看着我,明显是黔驴技穷了。
我自然不想无功而返,就低头仔细看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