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小蓮的父母低着頭仔細想了好久,又都齊齊搖頭,“好像不是秦小姐”
受害人家屬的證詞,是記錄在案的,這將會是破案的關鍵線索。如今朱小蓮的父母忽然改證詞,這件事情就更沒法繼續查下去了。
難道真的像報紙上說的那樣,沈家背後操控這一切,誣陷盛家
董建覺得自己一個頭兩個大,腦子已經成了一團漿糊了。
他安排警員送朱小蓮的父母出門。
剛下過雪,桐城的夜便格外冷。冷風裹挾着江面上的潮氣,讓街上的行人都瑟縮成了一團,裹着外套和圍巾,頭都不想擡。
朱小蓮的父母在桐城已經停留了好些天,雖然盛家安排了住處,但他們身上錢不多,沒錢坐黃包車,只能步行回酒店。
街上行人寥寥,婦人躲在男人身後,走的很慢很慢。
忽然間,她一聲驚呼,緊接着身子慢慢地倒了下去。
“你怎麼了”男人轉過身來,就看見一個長頭髮的女人正收起手裏的槍。
城裏流行燙頭髮,黑色直髮的女人並不多,男人立即認出來,這是盛家二爺的新婚妻子秦妤。
他驚訝地瞪大了眼睛,當街殺人,這個女人也太大膽了吧
婦人腹部中了一槍,這會兒鮮血直流,男人也顧不上追,緊緊地抱起了妻子,就往附近的醫院跑。
“秦妤”已收起了槍,戴上帽子,彎腰鑽進了一輛黃包車。
她紅脣穠豔,像殷紅的血。
黃包車飛快地消失在了巷子盡頭,女人的嘴角浮現出一個冷漠的笑。
她剛剛送了一口氣,忽然間道路中央多出來一個人。
車伕來不及剎車,只好轉了個彎,想從那個人身旁饒過。
但就是在那個時候,道路中央的男人突然出手,將麪包車上的“秦妤”拽了下來。
“朱進”女人大驚,但她已經逃脫不掉了。
朱進把這個女人帶回去盛家,路上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這個女人,不管從身形還是長相上,都和秦妤很像。只是她眼角有皺紋,一雙眸子渾濁黯淡,形似神采卻並不相似。
秦妤也端詳了好會兒,一度懷疑自己和這個女人是不是有什麼親緣關係。
女人的手被捆住了,她被朱進壓着跪在地上,眼神卻像是毒蛇一樣,惡狠狠地盯着秦妤道:“就算你把我交給警察也沒用,我不會供出任何人的。”
“沒關係,我能猜到你要對朱小蓮的父母動手,當然也知道你會守口如瓶。”秦妤淡淡地道。
女人很快就明白了什麼,朱小蓮的父母突然翻供,恐怕也是秦妤計劃中的一部分。
只可惜,她那一槍故意沒打在要害上,還白白鑽進了圈套。
女人訓練有素,她不會輕易表露自己的感情,但在秦妤面前,還是很難掩蓋自己情緒的低落。
她居然敗給了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女人真是奇恥大辱
在執行這項任務之前,女人已經大致瞭解過盛家的情況,也留意過盛延卿身邊這個很厲害的朱進。但在她眼裏,秦妤不過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翻不起來什麼浪花。
“你抓住我又能怎麼樣就憑這能指認沈家嗎”女人冷笑着道。
秦妤仍舊在打量這張臉,“不管是你還是朱小蓮的死,都扳不倒沈家,但會增加我的籌碼。”
她和沈家還沒有正面過過招,要出手就要一招制敵。
秦妤吩咐盛芸兒:“在送去警察局之前,先把消息散播出去,大過年的,大家一定很想多一個消遣。”
朱小蓮的案子迭起,又有前面的造勢,現在真正的犯人落網,好多報刊都報道了此事。
報紙上刊登着女殺手的照片,她的容貌和秦妤酷似。
秦紹襄對此嘖嘖稱奇,“阿妤長得像我娘,難道我還有其他的姐妹”
王世均也在看報紙上的照片,他沒說什麼,卻親自去了一趟警察局,他要求證一件事。
監獄裏陰冷潮溼,女殺手一下子像是老了很多歲,臉上浮起了明顯的皺紋。現在看來,她和秦妤並不怎麼像了。
她不認識王世均,低低地笑着道:“你是沈淮安派來殺我的”
“我不是,但我知道你是誰。”王世均說道。
當天下午,女殺手便在監獄裏暴斃。
朱小蓮的父母親眼確認了屍體,他們不知道事情的原委,只當害死他們女兒的人已經遭了報應。
“秦小姐不對,盛太太,這次的事情多虧了你。”婦人跪在了秦妤腳下,“當初要不是你讓我多長了個心眼兒,拿了鐵片在胸口擋着,我肯定早就被那個女人打死了。我之前說了那麼多難聽的話,難爲你還肯幫我們。”
“應該的,這也是二爺的意思。”秦妤扶着婦人起身。
朱小蓮的父母都是本分的漁民,秦妤原本想留這對夫妻在桐城過年的,他們兩個卻想帶女兒回去下葬,急匆匆告辭了。
秦妤安排了車,將朱小蓮的棺材運了回去。
這件事情仍舊在發酵,雖然沒有證據,但陸陸續續有報道發出來,暗指沈家買通殺手殺死了朱小蓮,然後嫁禍給了秦妤。
沈淮安坐在茶館裏喝茶,水汽氤氳,他嘴角浮起了一抹笑意。
“我就知道她不會輕易認輸,她也很聰明。”
明明是敵對面,沈淮安的語氣卻滿是讚賞。
康勁年長長嘆了一口氣,“你現在該想的,是如何改變沈家在外國人眼裏的印象,我都給你鋪好路了,你要是再拿不下明年的生意,我們就不用合作了”
“別啊”沈淮安攔住拂袖要走的康勁年,“康叔叔,你是我爹的朋友。咱們這半年來合作地也一直很順利,和外國人做生意,賺的不也很多嗎我還想和你長長久久地合作下去呢朱小蓮的案子,都是那幫記者捕風捉影,他們又沒有證據。”
康勁年看了沈淮安一眼,“我不知道你是真有底氣還是無所謂,人家都把髒水潑到你頭上了。大家都長着眼睛耳朵,你不在乎聲名,可有人在乎啊你不想做這些生意,有很多人排隊等着呢”
“康叔叔,別急,誰輸誰贏還不一定呢”沈淮安嘴角掛着一抹邪魅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