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大街上忙忙碌碌。
街邊的包子鋪冒着熱騰騰的水汽,夥計扯着嗓子叫賣:“包子,皮薄餡多,熱騰騰的包子”
沈妤的肚子咕咕叫起來,她這纔想起來,自從昨天下午開始,她沒喫過一口飯。
摸一摸口袋,裏面沒有一分錢,她把能留下的東西,全部留給了老夫人。
“大少奶奶”盛芸兒追了過來,她過來挽住沈妤的胳膊。
主僕兩個要了一籠熱騰騰的包子,在包子鋪裏尋了個座位。
錢是盛芸兒付的,沈妤無奈笑笑,“現在我是真的一窮二白,就差在街邊乞討了。”
盛芸兒看着沈妤喫包子,她是在家裏吃了早飯過來的。
盛晉煦住進了醫院,花錢沒數,盛家人人都得勒緊褲腰帶,盛家的飯食,還比不上盛芸兒家孫氏操持的湯菜。
包子鋪裏有免費的熱水,包子是鮮肉餡兒的,沈妤覺得,這一籠包子,是她從小到大喫過最好喫的東西。
喫完飯,她對盛芸兒道:“我知道你是個蕙質蘭心的姑娘,你留在煦兒身邊小心提防,我怕有人再對他下手。還有祖母”
沈妤喉頭有些哽咽了,她想起來老夫人一大早迫不及待地把她趕出家門,像在遮掩什麼醜事。
她把老夫人當做了家人,心裏不受控制地覺得委屈。
盛芸兒瞪着明亮的大眼睛,她鄭重地點頭,“大少奶奶,我們都知道你是有苦衷的,老夫人也不是真的怪你。”
這些安慰的話,沈妤聽起來輕飄飄的。不管真假,往後應該都再不會再見了。
分開以後,沈妤頭也不回地往外走。
盛芸兒站着沒動,她很想跟沈妤一起走。同時,她又隱約有種預感,只要盛晉煦還在,沈妤不會丟下盛家不管。
走着走着,沈妤的淚水便不聽話地溢出來,她的視線一片模糊。
她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裏,沒看見周圍慢慢聚攏過來的人羣。
她一擡頭,當頭一個臭雞蛋砸了過來。
十來個提着菜籃子的婦人把沈妤團團圍住,丟過來各種爛菜葉,臭雞蛋。
“不要臉盛家怎麼會娶你這種媳婦,發達的時候你賴着不走,現在沒落了,你就拍拍屁股走人”
“盛老夫人真可憐,六十多歲了,帶着一個五六歲的小娃娃的過,你這麼走了,晚上能睡的着覺嗎”
“壞女人狐狸精”
叫罵聲不絕於耳,沈妤低着頭,她想避開這些人。
兩個膀大腰圓的婦人上前幾步,把沈妤推倒在了地上。
正是早市開市的時候,很快就有不少人聚了過來,見沈妤摔到,人羣中爆發出一陣笑聲。
盛芸兒衝了過來,她擋在沈妤前面,“你們做什麼,發洪水的時候大少奶奶保住鎮子,她還給慈善堂捐錢,幫遇難船工的家屬,這些你們都忘了嗎”
有人道:“我呸,那她也是花的盛家的錢。”
“她只是沈家的一個丫鬟,都是盛老夫人擡舉她”
盛芸兒都要急哭了,“不許你們這麼說,大少奶奶不是這樣的人”
沈妤摘掉了頭上的菜葉子,她拉住盛芸兒的胳膊,輕輕搖了搖頭。
有人故意給她潑髒水,怎麼也撇不乾淨。
她微微擡眸,觀察一旁的情況。
鬧事的其實就是一開始圍上來的十來個婦人,她們拿着菜籃子,東西準備的很齊全,一看就是有備而來。
其餘的都是湊過來看熱鬧的百姓,不明所以。
沈妤坐在地上,她隱約看見一抹藍色的衣裳一閃而過,二夫人宋氏就喜歡穿描藍衫。
這種事越說越黑,沈妤不想辯解,她站起身來就要走。
這時,她身後的盛芸兒忽然悶哼一聲,身子軟趴趴地倒下來。
盛芸兒腳下,是一塊帶血的石頭。
“誰誰扔的石頭”沈妤厲聲質問,“真出了人命,你們擔得起責任嗎”
看熱鬧的人都往後撤,那幾個婦人卻有恃無恐,拿着手裏的菜葉子扔的更兇了。
盛芸兒捂着額頭,鮮血從她指縫裏溢出來。
兩人周圍被不明所以的看客圍了個裏三層外三層,其中混雜着不少盛家從前的競爭對手。
有人抱着八卦心態小聲議論,有人磕着瓜子看熱鬧,也有人悄沒聲兒地等待機會落井下石。
“芸兒,你沒事吧我帶你去看大夫。”沈妤扯出來一塊帕子捂住盛芸兒頭上的傷口,扶着她艱難地往外走。
“都滾開給我讓開”她一面撥開看客,一面怒喝。
只是,她嗓子都喊啞了,看客們還是無動於衷。
血水已經糊了盛芸兒滿臉,她臉色慘白,步子踉蹌。
“你們快讓開,讓我們去醫館。”沈妤幾乎是在祈求,無助感包圍着她。
“大少奶奶”盛芸兒腳下突然一個踉蹌,她摔倒在地上。
沈妤跪坐在她面前,捂着她的額頭幫忙止血。
看熱鬧的人一臉無所謂的模樣,他們的議論聲像臘月裏的寒風冷雨,讓人遍體生寒。
“不知道是誰扔了這塊石頭打的可真準。”
“這小姑娘模樣長的不差,額頭上開這麼大一條口子,不會破相吧”
“我看是沈氏作惡多端,遭了天譴,她活該,她身邊的人也每一個好貨色”
就在這時,外圍突然傳來一聲qia
g聲。
人羣忽然靜止了,而後,看客們做鳥獸狀散開。
大街上倏忽安靜了下來。
沈淮安收起了手qia
g,他跑過來,問:“怎麼了你沒事吧”
看見滿臉是血的盛芸兒,他立即讓人把她送去醫館。
沈妤滿手都是血,她等在醫館外面,用溼毛巾慢慢擦手。
沈淮安對身邊的人道:“去外面放消息,沈妤是我沈淮安沒過門的妻子,誰敢動她,就是和我過不去。”
沈妤沒有反駁,她現在需要一把保護傘。
沈淮安蹲在沈妤身前,他含情脈脈地看着她:“阿妤,你放心,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的,我們後天就成婚。”
兩天兩夜沒睡,沈妤的精力已處在崩潰的邊緣,她的大腦已經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好。”她像一隻提線木偶一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