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顧小白並不想讓她做什麼，也沒有非要她還錢的意思。
被少女這麼認真的一問，竟然被問得愣住了。
唐棠等了一會兒沒等到回答，忍不住不耐地擡頭，卻看到面前的人在發呆，頓時怒了。
“喂！你有沒有聽到我說話！你到底想讓我做什麼才能一筆勾銷？！”
啊好氣！這個人看着挺機靈的，怎麼有時候傻不拉幾的，真的好想狠狠踩他一腳！
明明一看就是有錢人，一個麪包的錢算什麼，還非要這麼不依不饒，真是太小氣了！
顧小白回過神來，就聽到唐棠的碎碎念，忍不住笑了起來。
唐棠翻了個白眼：“你笑什麼？”
顧小白笑得更大聲了，甚至有些止不住。
“閉嘴！”唐棠火冒三丈，惡狠狠地在他小腿上一踹：“再笑我走了！”
“嘶！”顧小白痛的差點跳起來，這姑娘，下手可真狠。
“我只是想說，我有錢是沒錯，但是給你付錢，也不是理所應當的，你說是不是？”
唐棠一愣，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剛剛把心裏想的話說了出來，還被當事人聽到了。
平時再沒個正型也還是個小姑娘，一時紅了臉龐，卻還是拉不下面子，嘟囔道：“我又沒讓你給他錢。”
顧小白輕輕嘆了口氣：“如果不給他錢，你還要捱打。”
男人修長的手指撫上少女微微有些腫的臉，海風清涼，指尖冰冷的溫度讓唐棠忍不住瑟縮了幾分。
“你是個女孩子，要學會好好保護自己纔是。”
唐棠不說話了。
她也不想的，但是如果不這樣的話，她跟爺爺就要餓死了。
顧小白半蹲下身子，跟少女平齊，直視她的眼睛，問：“你願意跟我走嗎？”
唐棠詫異的看着他，少女明亮的眼眸讓顧小白心頭髮軟。
“你什麼意思？”唐棠抿了抿脣，澀聲問：“雖然我是沒錢，但是我也是自愛的，不會就這麼把自己賣給你的。”
顧小白愣了一下才弄懂她的意思，有些哭笑不得，艱難地忍住笑板着臉：“胡說八道什麼呢！”
他站起身：“你看，你也沒錢，我讓你還你也還不了，不如跟我走，我供你讀書，以後賺錢還給我，怎麼樣？”
唐棠跟年邁的爺爺相依爲命多年，早就嚐盡了人間冷暖。聞言非但沒有任何的驚喜，反而愈發警惕起來。
“還有這種好事？”
“我不信，你是不是想把我騙去，然後就被你捏在手裏，任由你魚肉。”
顧小白沒想到她竟然這麼警惕，欣慰的同時又有些心疼。
如果不是經歷過苦楚，又怎麼會這麼世故呢？
他想了想，覺得試圖用好話來騙她跟着自己走，恐怕是不大可能了。
但是他不想讓唐棠覺得自己是在接濟她，看的出來，少女年紀不大，但是自尊心還是很強的。
“其實……”顧小白緩緩開口：“你猜的沒錯，我並不是因爲那點錢就非要帶你走的。”
儘管已經十八歲成年了，但是說起自己曾經的事情，大男孩還是有幾分羞澀地揉了揉鼻子。
而唐棠已經冷哼出聲：“我就知道，你肯定不安好心！”
“不是的！”顧小白趕緊辯解：“其實是這樣的。”
“我小時候因爲母親不在身邊的原因，心情很不好。然後那個時候，我認識了一個小女孩……”
月色正好，海浪如歌。
“……最後，她突然不見了，全家都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我再也沒有過她的消息。”
顧小白慢慢將以前的事情說了出來，邊說邊看着唐棠的表情，他眼看着少女的臉色越來越放鬆，最後變成了憐憫，卻一點都沒有看到除此之外其他的情緒。
他不由得失落地垂眼住了口。
唐棠看了他一眼，吸了吸鼻子，不明白他爲什麼不繼續講下去了：“然後呢？”
顧小白擡眉看了她一眼，無聲地嘆了口氣。
罷了，不知道這些年她到底經歷了什麼，但是能再見到，終歸是好事，自己不應該太貪心，現在最重要的是讓她能跟着自己離開。
經過這一小段時間的相處，顧小白早就看出來唐棠表面上雖然表現的非常梆硬刺頭，其實內心非常柔軟，從她因爲自己的回憶紅了眼眶這一點就能看出來。
既然如此，顧小白在心裏默默地朝她道歉，然後嘴角一撇，眼眶說紅就紅了。
“後來，我一直很想她，可是再也沒有見到過她了。”他表現得非常悲傷，連聲音都沙啞了。
唐棠輕啊了一聲，有些難過。她想要安慰眼前這個失落的大男孩，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覺得更加難受了。
“不過沒關係。”顧小白裝模作樣地抹了抹眼睛，欣喜地看着唐棠：“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覺得你跟她長得非常的像，性格也很像，所以……”
他像是有些不好意思，雙手搓了搓，小聲說：“所以才替你出頭。”
“其實我不是真的要你還麪包錢的！”顧小白說：“我只是想跟你多說說話，這樣就好像她又回來了一樣。”
“想讓你跟着我離開也是真的，我總想着，如果她在外漂泊，受到苦難，能有個我這樣的人幫幫她，她應該也會好很多吧。”
顧小白雙眼亮晶晶地看着唐棠：“所以，就總是忍不住想要也幫一幫你。”
“你願意嗎？”他小心翼翼的問。
唐棠沉默了。
她能感受到，眼前的人說的都是真的，衝動讓她想立刻就答應然後跟着他走，但是理智卻拉住了她的決定。
她不能毫無心理負擔地接受別人的恩情，也不能拋下年邁的爺爺自己去過好日子。
所以她猶豫了。
顧小白像是知道她心裏的天人交戰，沒有催促她，只是靜靜地站在一邊等着她的決定，眼神柔和得像是今夜的月光。
過了許久，唐棠終於擡起了頭。
知道她是終於做好了抉擇，顧小白也跟着緊張起來。
他聽見她說：“我可以跟你走，但是我要帶着爺爺一起，而且，我還需要你幫忙起草一份協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