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更加靜得鴉雀無聲。.
我把一束鬆散的髮絲撥到耳後，心跳很急，說出口的話卻意外地平靜得沒有一絲波動：“這位顏先生，雖然你是她哥，但很多事你好像並不知道。首先，我在這裏是爲了照顧我跟肖揚的孩子……”
我握緊肖青的手，他下意識又往我身旁靠緊了一點。
“我沒有什麼別的特殊目的。你可能不清楚，你這位妹妹一直對這個孩子耿耿於懷。孩子跟着她受過很多苦，甚至是體罰、虐待。直到今天，他一看到她還是會害怕。”
“你……你別胡說！”顏安青突然尖利地呵斥一聲。
“有沒有胡說，你自己清楚！”我瞪她一眼，沒理會接着說道：“也是爲了孩子，肖揚纔會跟我保持聯繫。顏先生看起來應該也是有家庭，有孩子的人，相信能理解爲人父母的那種心情吧？確實，破壞別人的婚姻不是件光彩的事，可作爲一個孩子的媽媽，爲了讓他有一個更好的環境，爲了他能健康成長，我甘意被指責，也寧願做這種爲人不齒的事。而且……”
我看了一眼周潔瓊，抿抿脣，壓低聲音：“我在這裏照顧孩子，也是他爺爺奶奶默認了的。你想，如果他們不同意，我能在這裏一待好幾個月嗎？”
話音一落，我聽到顏安青倒吸了一口冷氣。肖揚和周潔瓊臉色黑得像炭，難以描述。
死寂只維持了幾秒，顏安青就瘋了似的賭咒發誓：“你！秦宛，我今天就是死，也要拉着你一起！！”
說着她奔過來，兩隻胳膊左右開弓往我這邊掄。我被推搡得站不穩，只好拿手擋。混亂中不知怎麼的肖青被撞倒了，一頭磕在桌角上。
驟然而起的哭聲頓時劃破整個客廳。我心裏一緊，連忙推開顏安青，一步邁過去緊緊抱起他。
顏安青這才被她媽媽使勁拽走。
孩子腦門上很快起了個通紅的大包，肖青哭得聲都出不來。我心幾乎碎了，啞着嗓子不停安撫。肖揚過來問了兩句，見我沒理他也沒再說話。
顏志俊眉頭皺得很緊，等哭聲漸漸平息，才壓抑着怒氣問：“到底怎麼回事？安青，你不是說孩子是被他親生母親拋棄的麼？還有她剛纔說的虐待是真的嗎？你到底還有多少事是瞞着我的？”
顏安青躲躲閃閃，好半天支支吾吾道：“她，她撒謊。她就是不甘心跟肖揚分手，才藉着孩子的名義想回來！肖家這樣的豪門，她會心甘情願放棄當闊太太的機會？以前，她就是看上了肖家的錢和地位，費盡心思往肖揚身邊湊的。哥，這一切都是陰謀，都是她利慾薰心耍的詭計！”
我摟着肖青，禁不住有些顫抖。不知道這個人和顏安青到底算什麼兄妹，不過看來，她在他面前撒謊已經是習以爲常。
我咬緊牙：“顏安青，說話要憑良心。我只問你，孩子是怎麼會變成今天這樣的？爲什麼他一見到你就害怕，爲什麼到今天，他都會對‘媽媽’這兩個字膽戰心驚？大人會說謊，兩歲的孩子不會吧！”
顏安青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哥，這……我的事情讓你費心了。你先消消氣，一會我再慢慢解釋。”肖揚咬着牙鼻音很重。我不確定他是不是想替顏安青解圍。
顏志俊擺了擺手：“你的家事還是你自己解決吧。安青是我妹妹，她做了錯事我只能說句抱歉。如果你想跟她離婚，和你這位前妻重修舊好，我沒意見。我管不了那麼多也沒那個資格。只有一點，希望你處理這些事情時，能低調一點，顧及一下我們兩家的顏面。我丟不起這個人！”
他顯然不想再插手，說完轉身就要走。剛邁出一步，突然又想起什麼似的回頭問我：“你叫秦宛？”
“嗯。”我緊緊抱着肖青，喘着氣應了一聲，“我叫秦宛。”
他看看我，目光有點讓人費解，末了卻什麼也沒說，沉着臉大步往外走去。
“志俊，志俊哪……”周潔瓊追了兩步，門被“啪”地一聲摔上了。
屋子裏剩下的人面面相覷，誰也沒先打破沉寂。
幾分鐘之後，門鈴又在響。肖老爺子終於回來了，一言不發地黑着張臉，進來往屋子裏掃視了一圈，就坐進沙發重重嘆了口氣。
“老肖，剛纔……顏志俊來過。”周潔瓊聲音很低，欲言又止。
“我知道。我碰到他了。”肖老爺子頓了一會，才瞪着肖揚問，“你說吧，這件事該怎麼處理？你爸我這個糟老頭子在南城好歹也算有名有姓的人。現在，因爲你，因爲你這些個破事，幾次三番的讓人笑掉大牙！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你到底讓我這張老臉往哪擱？什麼時候你才能做出件能讓我高興的事？！”
肖揚梗着脖子，半晌憋出一句：“爸，當初讓秦宛留下，不也是您的意思麼？”
聽到這話，顏安青一愣，伏在她媽媽肩上又哭出了聲。
“哭什麼？有什麼好哭的！”周潔瓊很不耐煩地揮了下手，半怒半怨，“當初我就說了，她來肯定會把我們家攪得雞犬不寧。現在看到了吧，這就是不聽老人言！狗皮膏藥粘上就甩不掉了！”
“什麼話？我當初不也是爲了孫子！誰想……”肖揚爸爸說着，又開始嘆氣。
我腦子裏有根筋在不停跳動，跳得腦仁疼。當着我的面，他們似乎完全沒想過要掩飾。也是，對他們來說，我簡直不值一提，所以說什麼都無所謂。
其實，今晚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再待下去我也不願意。我站起身拍拍衣角，淡淡說：“不用覺得爲難。我走就是。”
客廳裏頓時安靜下來。
“不過，孩子我要帶走。”我牽起肖青的手。
愣了片刻，周潔瓊突然過來一把把肖青扯回去，指着我聲色俱厲：“不行！孩子你不能帶走。你想拿孩子當藉口，今後要挾我們提要求是不是？我們可沒那麼笨！就算他是個傻子，也得養在我們肖家！”
我定定看着她，周潔瓊癟着嘴瞪着眼，那幅嘴臉真的把我噁心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