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態畫面裏顯示的是夜裏的梅耶莊園。
赫爾曼·梅耶坐着馬車回家,讓車伕在離大門遠一些的地方就停車,他獨自步行回去。梅耶的手裏握着一大把鮮花,似乎是想給妻子一個驚喜。
打開門,梅耶沒有看到女僕,卻聽到二樓臥室隱約傳來男女的聲音。梅耶攥緊了花束,手指捏的發白,靜靜地走上樓,猛地推開房門!
房間裏一片混亂,他發現自己的妻子吉塞拉,居然在和一個年輕男人鬼混,兩個女僕也一起!幾個人圍着那尊怪物頭人身,不男不女的邪教雕像做着不堪入目的事情。
看到梅耶進來,吉塞拉只是無聲地看着他,目光冷漠。
“吉塞拉,爲什麼?”梅耶神色痛苦,僵在原地,片刻之後衝上去,和那個年輕男人扭打起來。
“你殺了我吧。”吉塞拉站在一旁,聲音冷得怕人,“對你來說應該無所謂了。”
年輕男人推倒梅耶,穿上衣服就打算逃走。
赫爾曼·梅耶手心攥出了血跡,捏住了胸前掛着的鴿子蛋一樣的小石卵,絕望地閉上了雙眼。
頃刻之間,刺耳的轟鳴響起,空間變換,原本的臥室彷彿變成了詭異的浮空平臺,而周圍是無盡的深淵。女僕和年輕男子驚恐地趴在地上尖叫起來,吉塞拉卻仍然只是面無表情地盯着梅耶。
梅耶低聲對着空中說了什麼,一團巨大的,彷彿嚎叫着的靈魂構成的亂流從周圍漆黑的深淵裏升起,席捲而來,裹上吉塞拉,轉瞬就消失了。
又有一股亂流匯入梅耶身體,他的上半身膨脹變成了怪物,把年輕男子砸死在地上,又扭斷了兩個女僕的脖子。隨後變回了人形喘着粗氣。
忽然,梅耶開始驚恐地搖頭,對着天空激動地訴說着什麼。這段沒有聲音,聽不到他說了什麼。
最後梅耶捂着頭跪在地上,變換的空間回覆原樣,又變成了普通的莊園臥室。吉塞拉不知所蹤,年輕男子被拍死在地上,兩個女僕扭斷了脖子。
梅耶失魂落魄一般跪了許久。然後慌忙打開密室門,把小石卵匆忙丟進去,關上密室,轉身跌跌撞撞的跑出臥室。
原來是這樣……林奇看着涅加爾展示的畫面。原來這就是獻祭?梅耶獻祭了妻子,但是爲什麼又說獻祭不是爲了取悅所謂的天使,而是爲了讓梅耶自己獲得資格?
“獻祭吉塞拉……是不得已……她背叛了我……”梅耶躺在地上扭着頭,聲音越來越微弱。
“不得已?”涅加爾嘲弄地笑着,“那尊雕像,不就是你佈置的嗎?你是真的完全不知道,還是一直在欺騙自己,隱瞞自己的慾望?拋棄自己關心的人這種事,你應該已經熟練了啊?”
“但是……爲什麼、爲什麼是菲歐娜?”梅耶眼角血淚流淌。
菲歐娜?梅耶的女兒?原來如此!林奇想着。怪不得梅耶一直說轉生不完全,偶爾又喊着救救菲歐娜,原來兩種情緒都是赫爾曼·梅耶自己。
“你自己不清楚嗎?”涅加爾面無表情道:
“轉生之卵被極致的願望引動,才能聯通我們的領域,上次你就應該清楚自己真正的慾望了吧?
“妄圖提升,超越凡物,那就要拋棄身爲‘人’的一切,用‘魔’來填滿拋棄人性留下的空隙。
“這就是人類願望所聚之神給定的道路啊。”
“邪魔!”右手邊忽然有怒吼響起,林奇艱難地扭過頭,看到齊格勒執事左手撐地,喫力地從地上掙扎着爬起來。
兩名士兵躺在地上,一個割開了喉嚨,一個被長矛從下巴穿入,看姿勢似乎都是被自己的武器所爲!
“哦?原來是隻愚昧的白羊。”涅加爾看着老執事胸口掛着的雙尖型聖徽,“是無知?還是依靠信仰的力量?哼,所謂信仰,不過就是拒絕發現真相而已。”
看着齊格勒跪在地上,舉起燧發手槍,艱難地瞄準過來,涅加爾饒有興味地左手抱着右肘,右手託着下巴:“你是打算攻擊天使?我可是被神所選中的哦?”
“不,你不是天使。”齊格勒堅定而緩慢地搖頭,“選中你的東西無論是什麼,都不可能是我主。”
“造物主至高而全能,超越一切。人類願望所聚之神?那算是什麼東西?”老教士嗤之以鼻。
涅加爾張開雙手:“固執的凡人,這裏是因果交疊之處,你剛纔應該看到在這裏動念頭攻擊我會怎樣了吧?躺着別動還能活命,在這裏死了,可就什麼都沒了,你的靈魂可沒有什麼天堂可以去哦?”
“那又如何?”齊格勒神色堅定:“貫徹神聖的道路,重要的是行爲而不是結果。沒想到我庸庸碌碌了一輩子,最後反而有了對抗邪魔的機會!真神至高無上,昔在今在永在,無論沉淪萬億年,我最終會回到造物主那裏。”
老教士左手舉起胸前的聖徽,右手舉槍,面容平靜:“到時候,我可以堂堂正正地對祂說,‘我沒有違背您的道路!’”
“砰!”燧發槍轟然響起!煙霧中,齊格勒執事自己的胸口炸開血霧,頹然倒地。
林奇睜大眼睛,身體難以移動,內心卻十分震撼。
齊格勒老教士之前的所作所爲,看上去就像是個應付差事,等待退休的公務員,未曾想涉及到信仰的時候,居然如此堅定,寧折不彎。
涅加爾搖搖頭:“多麼濃烈的願望,可惜你並不是被因果選中之人。”
“嗯?這下有意思了。”涅加爾好像看到了什麼,對梅耶道:“你體內的‘魔’已經快拋棄你了,如果還想轉生,就快些決定吧。”
“爸爸?是你嗎?我看不見,我好怕。”稚嫩的聲音響起,攤在地上的梅耶眼睛瞪大,扭頭向着聲音看過去。
林奇也扭過視線,只見一個紅色波浪長髮,穿着裙子的漂亮小女孩伸直了雙手,摸索着往這裏慢慢走來。
“菲歐娜?你怎麼出來了?”梅耶臉頰抽動,大喊道:“你不要過來!”
小女孩怯怯地站在原地:“剛纔的聲音好嚇人,你讓我不要離開屋子,但是真的好嚇人。媽媽什麼時候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