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自是死的死，降的降。
天罡軍的將士們在四處開始打掃戰場，收攏傷卒和陣亡的將士。
文起這會兒坐在芒碭山山腳下數裏遠處，官道旁的石頭上，臉上有如釋重負的表情。
若不是有那個親兵提醒，這場仗絕對不可能這麼輕易勝利。甚至，天罡軍將會遭遇到首敗都說不定。
之前亂戰的時候，他的親兵都還拱衛在他的身邊，這會兒打掃戰場，倒是有不少跑開去了。
那年輕親衛倒是沒跑多遠。
他就在離着文起二十來米遠的地方撿着地上的神龍銃，這會兒，肩膀上已經是揹着幾桿神龍銃了。
文起指着那年輕親兵，笑道：“你過來！”
他們之前看到這年輕親兵給文起提議的，這刻自是知道，這傢伙肯定是被總都統給看中了。立這麼大的功，也不知道會有什麼嘉獎。
其實兩人年紀相差不大，文起也就大那麼兩歲的樣子。
年輕親兵道：“回總都統，小的姓黃，叫草。”
文起不禁微微皺眉，隨即失笑道：“你爹媽怎麼給你取這麼個名字？”
“哈哈！”
他是跟在文天祥的身邊長大的，雖然喫過許多的苦頭，但這樣的事情，他還真沒碰到過。
黃草倒是沒覺得有什麼，文起笑，他便也跟着笑。
黃草聞言也是激動，但撓着腦袋許久，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只道：“小的任憑總都統賞賜。”
他看得出來黃草是個頗爲實誠的人。
黃草答道：“上過初學。”
文起輕輕點頭，思量起來。
特別是那些偏遠的地方，有的甚至於到現在都還沒有成立初學。孩子們連個上學的地方都沒有。
稍作沉吟後，文起又道：“上過初學那也定然識字了，我問你，你可有這輩子都呆在軍中的想法？”
最低以服役五年爲限制，最高則是三十年，到達年限以後必須退伍。只有軍中的將領才能夠永遠呆在軍中，直到退休。
黃草也意會到這點，眼中又是閃過激動之色，道：“小的願意這輩子都呆在軍中。”
上頭的三個姐姐，兩個哥哥。年紀最大的那個大姐比他要大上十歲。
而即便是到現在，這個家裏也沒有出什麼光鮮人物。就大姐嫁出去了，家裏仍舊過得緊巴巴。
大宋各軍當中，像是他這樣的士卒不在少數。
趙洞庭知道這點，也沒辦法。
而到現在，他也已經開始調整政策，不再鼓勵多生多育了。
黃草重重跪倒在地上，“小的多謝總都統！”
黃草便咧着嘴跑開去。
文起親口說跟他謀個差事，那這事便是板上釘釘跑不了了，除非他戰死在沙場上。
不過這也是他應得的。
當時那樣的情況，或許有人也想到元軍會在地面下埋伏，但卻不見得誰都會敢向文起提出來。
有關係要好的夥伴跑到他面前低聲詢問，然後臉上便是佈滿豔羨之色。
這消息漸漸就這樣傳了開去。
他直到現在都還清清楚楚的記得，爹孃在送他出村入伍時，那眼中的濃濃不捨和期盼之色。
是爹孃的目光，支撐着他堅持過守備軍的艱苦訓練，然後才被選拔到天罡軍中，並得以成爲文起的親兵。
他剛剛到天罡軍中的時候，連文起都還沒有到天罡軍擔任總都統呢！
他四年多沒有回家，就想着，能夠衣錦還鄉，讓爹孃好生高興高興。
江南西路境內，贛州某個偏僻的村落。
天色蔚藍，白雲飄蕩。
村中此時飄着幾縷炊煙。
除非是手藝人或者是生意人，再或是讀書人等等，否則這輩子大多數光陰都必然是在和田打交道。
村子裏也像他這樣從軍入伍的還有七八個年輕人，都不是家裏獨生的。
她手指甲裏面有些渾黃，和臉的顏色差不多。
屋子裏，是黃草的爹還有哥哥姐姐們，圍着大方桌在喫飯。
黃草的爹接連看了幾眼自己的老婆，嘆息道：“你就別看了，我聽說草兒他在的天罡軍現在都拉到元朝境內去打仗去了。這場仗沒打完，怕是回不來的。”
黃草的娘回頭道：“可我不還是想他早些回來麼……唉，我可憐的草兒喲！早知道，就不該答應他去選什麼禁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