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楚國,東宮。
林淺居住的月軒殿。
林淺百無聊賴的撐着下巴坐在院子中,看着池子發呆,小月拿來了斗篷給她披上,道“小姐,這天是逐漸冷了,你身子還未大好,不能受寒,不如還是進屋裏待着吧”
林淺搖了搖頭,悶悶地道“整日悶在屋裏,無趣死了,外面雖冷,我還是想在外面透透氣,你們無須擔心我,若是覺得冷了,我自會回屋。”
“那奴婢去倒一杯熱茶來給小姐。”
“嗯,去吧。”
小月進屋去泡茶,忽然,一行人行至林淺面前,爲首的女子面容精緻,衣裳華麗,逼視着林淺。
林淺怔了怔,狐疑地道“你認識我嗎”
女子身後的宮女厲聲道“大膽這可是太子側妃見了側妃娘娘,你竟敢不行禮”
林淺眉頭微蹙,自她醒來後,無論見了慕容景還是皇后娘娘,她都未曾行禮,一時有人讓行禮,她頗爲不適應。
不過她並未多想,起身福了福身子,道“見過側妃娘娘。”
劉玉婉冷哼了一聲,道“縱使你馬上要成爲太子妃,可如今你尚未與太子殿下成親,便還是一介平民,見了本妃需行跪拜之禮,這點都不懂嗎來人啊掌嘴”
左右是太子殿下帶回來的一介平民,身後沒有龐大的母族作爲靠山,她可是鎮國大將軍之女,這女子是太子妃又如何,她照樣沒放在眼中
劉玉婉身後的宮女要上前掌嘴,林淺眉頭緊蹙,冷聲道“夠了我給你行禮,已經算是給你面子,我在東宮見了太子殿下、皇后娘娘都無須行禮,怎麼你區區一個太子側妃,還能比太子殿下和皇后娘娘更尊貴不成”
劉玉婉咬着牙,一雙美目滿含怒意,“牙尖嘴利敢頂撞本妃,來人啊給本妃狠狠的掌嘴”
“是,娘娘”
兩名宮女朝林淺走去,林淺警惕的往後退着,“你們想做什麼”
瞥見一名宮女揚起手要打她,林淺下意識往後退了一大步,不料踩到一個小石子,身形踉蹌,“噗通”一聲,人竟是摔進了池子裏。
如今已是冬季,池水冰涼刺骨,林淺冷得身體發僵,正欲奮力往上游,緊接着“噗通”一聲,有人跳下了池子中,結實的手臂圈住她纖細腰肢,帶着她出了池子。
林淺擡眸一看,是帶着銀色面具的慕容景,他眸光冰冷,道“龍一,拿斗篷來。”
“是,太子殿下。”
將斗篷披在林淺身上,慕容景轉過身,周遭氣息壓迫得讓人喘不上氣,劉玉婉臉色微白,下意識跪了下來,忐忑不安地道“妾身見過太子殿下,方纔只是她她不懂禮數在先,妾身想教她懂些禮數而已”
慕容景眼線狹長的眸子微眯,對同樣忐忑不已的小月道“帶小姐進屋換上乾淨的衣裳。”
“是,太子殿下。”小月扶着林淺,道“小姐,奴婢先帶你回屋換件衣裳。”
林淺正欲說什麼,慕容景側首看向她,語調溫和,道“聽話,先進屋換衣裳,當心着涼了。”
林淺只好隨小月先回屋換衣裳。
進了屋裏,林淺連着打了兩個噴嚏,小月趕忙將她溼衣裳換下來,讓她穿上乾淨的中衣,道“小姐,奴婢吩咐人去打些熱水來讓你沐浴,正好去去寒。”
林淺揉了揉發酸的鼻子,應道“好,你去吧。”
小月出了廂房,林淺想了想,披上斗篷行至窗前,偷偷推開了一條縫往外看。
這裏正好可以看到院子,她方纔落水的地方。
慕容景一步步行至劉玉婉面前,白色的靴子踩在她白皙手背上,眼眸微眯,腳下用力碾壓,劉玉婉忍不住痛呼了一聲。
他勾起脣角,似笑非笑地道“教她禮數你覺得你配嗎嗯”
劉玉婉能聽見自己骨節斷掉的聲音,疼得臉色發白,咬着牙,不可置信的望着慕容景,艱難地道“太子殿下,你別忘了妾身,妾身可是鎮國大將軍之女你不能,不能這樣對妾身。”
慕容景笑了,笑意卻未達眼底。
“你應該慶幸你父親是鎮國大將軍,爲西楚立過功勞,否則你今日十條命都難逃一死。”
慕容景挪開踩着劉玉婉手臂的靴子,劉玉婉尚未來得及鬆一口氣,便被慕容景一腳踢下了池子裏。
劉玉婉驚呼一聲,正欲掙扎從冰冷的池水爬上去,纔到了池子邊上,慕容景便又一腳踩在她頭上,將她踩下去。
“唔唔太子殿下饒命,饒命啊”
慕容景不爲所動,劉玉婉在水裏幾乎踹不上氣的時候,他才鬆開腳讓她浮出水面大口大口呼吸空氣,但不過片刻,他又踩在她腦袋上,將她踩入水中,漂亮的眸子毫無波瀾看着她在水中掙扎。
林淺身形微僵,門外傳來小月腳步聲,她猛地關上了窗。
小月進來,便見她臉色蒼白,精緻的臉上是驚魂未定表情,擔心地問道“小姐,你這是怎麼了”
林淺搖了搖頭,“無事,可能就是着涼了。”
“奴婢打好了熱水,小姐快些沐浴吧,好去去寒氣。”
“嗯,好。”
小月出去,林淺泡在浴桶的熱水中,卻還是覺得渾身發涼。
自從醒來後,慕容景待她溫柔至極,與他今日對那個側妃時,那個陰狠毒辣的樣子截然不同,到底哪一個纔是真實的他
林淺沐浴換好乾淨衣裳出來,慕容景也換了一套乾淨衣裳,臉上的面具也取下了,笑意盈盈地望着她,“淺兒,愣着作甚過來喝杯熱茶暖暖身子吧。”
林淺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啊哦,好。”
林淺接過熱茶,捧在手裏,她明顯有點心不在焉的,慕容景問道“可是身體不適”
“啊”她搖了搖頭,“不是方纔那位側妃,她可還好”
“孤已經命人送她回她的百蘭軒,你放心,日後她絕不會再來煩你,還有孤從未碰過她,孤心悅之人只有你,她是你尚未回東宮前,母妃做主給孤納的側妃。”
“哦,原來如此”
得知那側妃還活着,她鬆了口氣,對於其他,好似並未有太多感覺。
得知慕容景有側妃那一刻,她並未覺得有什麼不舒服,可她不是喜歡慕容景嗎爲何不在意他有側妃因爲失憶的緣故
翌日一早。
龍二前來稟告,林淺染了風寒,低燒不退,慕容景神情陰沉沉的,冷聲道“果然昨天下手太輕了。”
言畢,慕容景轉身前往月軒殿親自照顧林淺,甚至不惜半夜將拓跋雲從國師府請來,只爲了給林淺看病。
儘管如此,林淺重傷剛好的身子太過虛弱,還是養了整整三日才退燒的。
兩日後,西錦城一處院子裏。
或許真如風清揚所言,心病還須心藥醫,縱使一路奔波趕到西錦城,顧長庚身子明顯見好了。
寒月替顧長庚和寒夜易容完畢,道“少閣主,這是你要服用的藥,屬下製成了藥丸,你記得每日服兩粒,進了西楚東宮後,你們萬事小心。”
顧長庚收下了瓷瓶,微微頷首“我知道了,你在外隨時聽候命令,有何指示,我會讓寒夜出來傳達。”
寒月“是。”
顧長庚易容成一個臉上有刀疤,略顯粗狂的面容,這是曾在邊疆前去打探消息,風清揚給他易容過的樣子。
顧長庚和寒夜潛入了東宮,趁着無人注意,殺了兩名東宮的士兵,換上他們的衣裳。
顧長庚道“我們往偏殿去找。”
“是,少閣主。”
兩人避開了這東宮正殿,小心翼翼在其他偏殿尋找起來。
顧長庚微微抿緊了脣,難掩緊張的情緒。
他迫不及待想見到她,可有害怕她不是她
月軒殿。
“小姐,你用些梅花糕吧,是奴婢摘了剛開的梅花做的,味道很好。”
病了這些日,林淺胃口不大好,但這淡淡梅花香氣的糕點,她倒是起了興趣,一連吃了好幾塊。
“小月,梅花這時候開了嗎你說你剛摘的,東宮內何處種了梅樹我爲何不曾見到”
小月道“西楚氣候與其他國不大相同,因此梅花比其他國開的早一些,這東宮只有旁邊的蘭軒殿種了一株梅樹,這蘭軒殿就在月軒殿隔壁,沒有人居住,因此小姐也未去過。”
林淺眸光微閃,道“既然這梅花開了,走吧,小月,我想親自去折幾支回屋裏放着。”
小月惶恐地道“不行小姐,萬萬不可啊太子殿下有令,小姐需好好待在屋裏養病,不得外出半步,否則奴婢腦袋都保不住,小姐還是等改日再去折梅花,好嗎”
見小月這麼害怕,林淺也不勉強,訕訕地道“那好吧,我們改日再去,我有點乏了,想歇息一會兒,你退下吧,待會用晚膳再來叫我。”
“是,小姐。”
小月退下去備膳了,林淺眼底閃過一抹狡黠,輕而易舉出了月軒殿,到了小月所說的蘭軒殿。
院子中一株梅樹,樹上淡粉色梅花盛開,林淺看着便喜歡,三兩下就爬上樹,自己動手摺梅花。
林淺一心顧着折梅花,沒在意腳下,一不小心腳上踩滑了,她驚呼一聲,從梅樹上摔下來。
林淺嚇得緊緊閉着眼,本以爲會摔得不輕,意料之中疼痛沒出現,她摔入了一個帶着淡淡藥味的懷抱中。
望着銘刻於心的容顏,顧長庚身體僵硬,喉嚨發澀,聲音微微發顫“清淺”
林淺小心翼翼睜開眼睛,一下子便撞入一雙深邃漆黑的眸子,
她怔住了,忘了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