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剛嗬嗤嗬嗤地喘着粗氣跟着,目光泛紅,說道:“不行的,哥,這片人太少,來了都不一定找得到路,而且,也來不及了。”
“來不及你大爺!”張軍猛地一腳踹在金剛肚子上,兩眼滾圓,目眥欲裂地吼道:“金剛!再說這種喪氣話,老子先把你給斃了!”
說着,張軍伸手把李鴻明的腸子往裏頭摁了摁,繼續抱着李鴻明,拼命地往前跑着。
被張軍攔腰抱着的李鴻明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醒來了,他臉上有着罕見的紅潤,睜着眼睛,直愣愣地盯着湛藍地天空,好一會兒後,嘴角牽動了下,呢喃着喊着:“哥……哥,放我下來吧。”
張軍聞聲低頭一看,但沒停,繼續跑着,咧嘴笑道:“沒事,你不用擔心,就一點小傷而已,馬上到醫院了!”
李鴻明嘴角擠出一絲笑容,“哥,放我下來吧,車……壞了,到不了醫院的。”
“車壞了又咋了?”張軍喘息着,目光通紅地望着遠處的大山,急促地說道:“你等着昂!就堅持一下,堅持兩三分鐘就行!哥用行動告訴你!哥這兩條腿比四個輪子的車軲轆好使!”
“沒用的,哥……我自己的傷我自己最清楚。”
“你清楚個屁!”張軍低頭瞪了他一眼,隨即歪着脖子盯着西邊斜掛的殘陽,神情執拗地喊道:“我的人,誰也帶不走!即使閻王也不行!”
“哥——”李鴻明用盡了力氣翻了下身子,兩眼含淚地吼道:“你能不能清醒點?給我一點體面,留幾句最後的獨白?!”
聽到這話,張軍如遭雷擊,渾身劇顫,猛地停下,淚水在眼底打轉地低頭看着懷裏的李鴻明。
李鴻明嘴角泛着微笑,“放我下來吧,就在這吧,這一塊,風景還是挺好的。”
張軍擦了擦眼睛,默然照辦,與巴圖金剛等人合力,手掌顫抖地將李鴻明放在路邊的草坪上。
“給我點支菸。”
“唰”
金剛從兜裏摸出一支中華煙,點上,自己抽上兩口,把煙點燃了,隨即將菸嘴塞到李鴻明嘴裏。
李鴻明雙手完全使不上力氣,他歪歪斜斜地背靠着小樹,嘴角斜叼着一支菸,望着似血的斜陽,微笑說道:“哥,人這一生,生死有命,是我的劫,就跑不了。”
張軍癱坐在一旁,痛苦地用雙手猛揪自己的頭髮,不敢去看李鴻明的眼睛,聲音沙啞地呼喊:“鴻明!是哥的錯,是哥沒照顧好你,帶你走的歪路……”
“是歪路,但我不後悔。”李鴻明鼻孔在竄血,他似乎無知覺似的,吸了一口混合着煙的血,他坦然地望着張軍和金剛等人,“我是個挺老實本分的人,我和筆蓋是發小,小時候我們上學的時候,同班同學和高年級同學老是欺負我,但沒幾個人敢欺負筆蓋,除了因爲筆蓋個子比較高大之外,就是因爲我太老實,老實人受欺負啊。”
“而最近一年多,我回老
家的時候,村長村支書還常來我家竄門,每次還帶着禮品啥的,見到我也客客氣氣的,呵呵,我今年夏滿的22,村裏的同齡人還在掙着一個月一千五的工資的時候,我已經在老家砌了新房子,還在縣城裏買了房子,並且給我父母留了二十多萬的存款了。”
“所以啊,這是一條歪路,也是一列快車,車快了嘛,難免剎不住車,所以啊,當我被李安抓住的時候,在貨輪上被綁着的時候,我就想明白了,這就是必然的因果啊,我得到了不屬於我的,就該承受着常人不能承受的,沒啥後悔的。”
一旁的金剛聽到這話,似乎是聯想到了自己,也眼睛通紅,擦着鼻涕,默默的在一旁聽着。
“哥,拜託一件事兒。”李鴻明目光望着張軍,深吸口煙,“我爸媽就我這麼一個獨子,而且他們也不知道我幹這行,只以爲我在邵d跟人開酒店……他們年紀也大了,我希望你幫我多照顧他,我死的事兒,你也別把經過告訴他們倆……唉,不然他們後半生在村裏擡不起頭哇。”
張軍留着無聲的淚,重重地點頭:“你爸是我爸,我來養!”
“那我就放心了。”李鴻明嘴角的煙的菸灰已經老長了,他渾然不知,他嘴角有着微笑,呼吸卻變得急促起來:“還有小筆蓋,……哥你多照顧下他……他這人……這人有點憨憨的,傻愣愣的……”
張軍淚如泉涌,默然看着李鴻明,沉默少頃後哽咽地說道:“公司的原始積累已經快成型了……以後我會盡量帶着大夥往好道上走,往正道上走……”
李鴻明微微一笑,吐掉嘴裏的菸頭,眼神無限留念地看了一眼胸前的沾滿了血的已經失去了原來的顏色的圍巾,斷斷續續地說道:“哥……我走後……幫……幫我……幫我把這塊圍巾與我葬在一塊,幫我勸勸……雙雙……找個好……好人家,嫁了吧……”
張軍伸手緊緊握着李鴻明的手,點點頭。
好一會兒後,李鴻明沒有再說話,他眼睛直愣直愣地望着天空,望着那律動的小草與那漫天的紅霞,瞳孔中沒了色彩。
“唰!”
張軍站起身,擦乾淚水,目光望着東南方,聲音沙啞地吼道:“給兄弟送行!”
“嘩啦!”
金剛、阿古拉以及巴圖等六個人全部起身,槍指着蒼天,目視東南方。
“呯呯呯呯呯呯!”
嘹亮的連串槍聲響徹山野!
……同一時間,邵d君豪酒店某套房內。
昨夜和朋友泡吧一晚上沒睡,早上睡覺睡到現在的田筆蓋躺在牀上,他忽的一哆嗦,睜開眼睛,擦了擦嘴角的口水,神情不滿地嘟囔着:“李鴻明這個壞東西,做個夢都要搶老子的女朋友!”
當天晚上五點點左右,張軍等人回到q靖,人剛到q靖,張軍就被局裏的人給銬走了。
半個小時後,金剛與阿古拉等人在q靖某個飯店內見到了張自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