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大儒雖有一絲愚忠,但是其精神仍然被百姓傳頌。當地儒士發動地方鄉紳,爲其建造了一座文成廟。
此廟大多是一些前來瞻仰的文人雅士,香火比起來繁峙郡的土地廟,就要淡薄許多。
西固國沒有固定的皇座,土地廟自然也沒有朝廷敕封。香火全靠自己去拉攏,倒也頗爲難一方土地。
這座土地廟時靈時不靈,香火比之繁華郡縣的要差上太多,可是比起同郡的文成廟,香火旺盛得多。
這些縣誌當中都有記載,刑真等人沒有急於去土地廟看看到底是何方神聖。而是先去祭拜的文成廟,不爲其他,刑真喜歡讀書,蒲公齡也是讀書人。
惺惺相惜又相憐,故而先來的文成廟不說,路上買足了香火。兩個人帶的量,足足比得上其他普通祭拜的十餘人份。且兩人心誠,燃燒的香火更加純粹。
刑真依然是視財如命,一路走來能露宿街頭絕不入住客棧。自己動手做飯,也不會花高價去買成品。
但是對於有些事情,比如買書和燒香拜佛,刑真從來不做任何猶豫。不過每次錢花出去,都會有一段時間的悶悶不樂。
文成廟最低規格的銅柌雕像,儒杉中年男子負手而立。雖是儒生,或許是因在沙場拼殺過,有着一股不怒而威的氣勢。
至於整座廟宇,無人打理到處是塵埃。刑真與蒲公齡再次當起了免費勞務,打掃整理過後方纔燒香祭拜。
就在刑真等人做好一切,準備離開時。一羣人擡着一口棺材魚貫而入,最前方三位披麻戴孝的男子哭的稀里嘩啦。這些人中,還有四位熟人。正是前日在杏林山,被刑真和蒲公齡打跑的四師兄弟。
除卻三位披麻戴孝男子外,其餘十幾人均穿黑色長袍,腰間繫一根白色布條。
這是困龍大陸的習俗,披麻戴孝這必然是死者的直系晚輩。親生兒女居多,沒有子嗣的則會由最親近的晚輩取代。若是白髮人送黑髮人,則無人披麻戴孝。
其他親屬或者弔唁的人,必須穿黑色袍子。腰間繫白色布條,表示對死者的哀悼。
有三人披麻戴孝,肯定是親生兒子。若是其他親屬代替,不會有三位之多。
刑真和蒲公齡微微皺眉,快走兩步上前賭在門口。刑真沉聲道:“此地乃是文成廟,供奉先賢儒士的地方。怎容得你們來胡鬧,難不成要將棺材入葬於此?”
擡一死人來文成廟,是對供奉的先賢大不敬。刑真頓時心生怒氣,若非對方有喪事在身,怕是直接揮拳趕人。
沒成想,三位披麻戴孝的死者兒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臉的茫然。年齡最長的中年男人,看向最年輕的男子。
說道:“三弟,你是江湖人士,又有江湖朋友前來幫忙。阻撓我們的少年負有長劍,應該是外地來的江湖遊俠。你們同是江湖人好說話,不如你去解釋一番。”
被稱作三弟的年輕男子,對這位大哥沒有多少的恭敬。立刻收起悲痛,換做不屑撇了一眼說話的大哥。表情變換的自然迅速,此人若是去唱戲,肯定有機會成爲名角。
三弟同樣以不屑,打量一圈刑真和蒲公齡。至於小狗崽兒,直接被無視了。
隨後回頭看了看四位師兄弟,隨意道:“四位師兄,有人破壞我們的好事。不如把他們扔出去如何,免得在這裏礙眼。”
被問及的四人,立刻露出一臉紫茄子顏色。無不在心中叫苦,這特麼的冤家路窄。而這位有眼無珠的五師弟,居然口出狂言要把人扔出去。特別是四師弟胡林全,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大師兄王坦之不情不願道:“五師弟別衝動,此人惹不得。在杏林山時,就是他們把我們四人打跑的。還有四師弟胡林全的褲子,正是當晚溼的。”
三弟揚海立時面露驚恐,不敢在對刑真等人不敬。轉頭看向大哥揚山和二哥揚海,這一看差點把鼻子氣歪。
原來揚山和楊林,聽說了胡長林尿褲子的事兒。老二楊林正滿臉的壞笑,等着看好戲。三個兒子當中,唯獨老大揚山仍然痛哭流涕。
揚海硬着頭皮道:“爹的事我們三兄弟都有份,不能讓我一人扛下來。要解釋,大家一起解釋。”
揚林無所謂道:“一起去我沒意見。”
蒲公齡突然怒喝:“一羣不肖子孫,爹死了假哭不說,現在居然有臉笑得出來。若非有喪事在身,今天非打得你們滿地找牙。”
蒲公齡看不慣作爲子女的所作所爲,忍耐不住打抱不平。長冉男子怒目而視,加之能打跑四位師兄弟,有幾分令人膽寒。
揚山胡亂抹了把臉上淚水,上前一步作揖道:“二位大俠息怒,兩個弟弟不像話,是我這個做大哥的管教不嚴。如要責罰,儘管衝着我來吧。“
見刑真和蒲公齡沒有動作,揚山繼續問道:“二位大俠是怕我們驚擾供奉的大儒文成言先生吧?”
刑真“哦”了一聲說道:“原來這位大儒叫文成言,又是一位姓文的,還真是巧合。”
隨即面色漸冷:“既然知道會打擾到先生,爲何還要如此行事?”
揚山不卑不亢回答:“大俠有所不知,這是繁峙鎮的習俗。所有人家老人百年,都要將屍體放入棺醇中。然後擡到這座文成廟內停放三日,沾沾大儒身上的文韻。希望以後家族的子嗣中,能多出一些讀書識字的後生。”
怕刑真等人不信,揚山繼續解釋:“這個習俗縣誌中沒有記載,不過繁峙縣人盡皆知。二位可以出去打聽一下,立馬便知其中緣由。”
蒲公齡頗爲好奇道:“還有這樣的習俗?還真是第一次聽說。”
揚山緩緩解釋:“是大儒文成言先生,在就義前寫下的血書。”
上面寫道:“吾文成言不才,生前不得修道,難以成就神仙。雖無大儒先賢之文韻,但可聚文成氣。吾歸天后埋骨處,墳冢周圍必成feng shui bao di。可盡將有志輔佐西氏之人葬於吾旁,吸收文氣福澤後代。”
見刑真和蒲公齡滿是好奇靜等下文,揚山繼續道:“當年一戰過後,沒有西氏血脈存活。文成廟是繁峙郡集資建造,找不到西氏血脈存活之人。故而郡守下令,凡是家有老人百年,屍身皆可來此地停放三日。”
“爲了表示對文成言的尊重,血書就放在祠像底部。沒人甘願冒着觸怒先賢大儒亡魂的危險,來偷不值錢的血書。想必現在仍在祠像下,二位不信可以親自查驗。”
刑真和蒲公齡,對三子中唯一真真哭的老大感官不錯。對其話語,自然也就信上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