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老頭大冬天曬着太陽,也不知是冷還是暖洋洋。草莓躺在竹製太師椅上,閉着雙眼悠然自得。</p>
耳朵蠕動兩下,聽到臨近的腳步聲。悠悠開口:“今天怎麼多來了一個聽故事的,是誰啊?。”</p>
黝黑少年臨近後拱手抱拳:“晚輩刑真,叨擾老先生了。”</p>
老人驚訝:“姓刑,來自什麼地方。”</p>
刑真也同樣驚訝,這位老人是唯一沒有在酒席看到的山寨人員。</p>
“來自青陽鎮。”</p>
管老頭兒有些失落,自我嘀咕了一句:“只是巧合吧。”</p>
然後揮揮手:“沒事沒事,難得有人聽我講故事。高興還來不及,怎麼會不高興呢。”</p>
老人家指了指旁邊準備好的板凳:”你們各自坐下吧,今天給你們講的是南涼的故事。“</p>
卜侍和東西兩個小傢伙,臉上寫滿了哀怨。心底默唸:“快些講快些講,千萬別太仔細。”</p>
刑真頗心奇,南涼第一次聽說,有點小期待。</p>
管老頭兒娓娓道來。</p>
“想我老管頭就在南涼土生土長,那是一個天高皇帝遠。官老爺就是土皇帝的國中小國。”</p>
“南涼又是土地貧瘠乾旱地帶,收成較其他地區差得很。朝廷爲了安撫百姓,特赦減免賦稅。“</p>
“發榜挨家挨戶分發土地,待朝廷特使前腳離去,官府隨後撕掉榜文,一切就跟沒發生過似的。”</p>
聽到這,小卜侍和小東西欲哭無淚,感情完蛋了。這次刑真來了第一次聽,管老頭兒是打算精雕細琢了。</p>
刑真倒是無所謂,正襟危坐仔細聆聽。</p>
管老頭兒眼睛壓根就沒睜開過,自然沒看到三位聽衆的各自表情。自顧自的細說慢繪。</p>
“狗屁的土地分發,全部土地都攥在官府手裏。每年要租金還要交稅銀。而且三天兩頭各種稅收,每次數目都不小。”</p>
“一些靠種地爲生的農民,好年頭收成豐。上繳過租金後,剩下的將將巴巴夠年喫年用。草莓”</p>
“各種苛捐雜稅就像是壓在心頭的重石,百姓們就算偶爾喫上大魚大肉也樂不起來。今日有的喫,明日不知怎樣。”</p>
“當時我正直年少意氣用事,看不慣這種欺壓百姓的事兒。組織鄉里前去官府鬧事,結果你猜怎麼着?”</p>
卜侍和東西,在這寒風中小腦袋一上一下,顯然是睡着了。無法回答老人的問題。</p>
刑真一時間想不出答案所在,誠實答道:“不知道。”</p>
結果把管老頭氣得必行,罵了一句:“沒良心的小兔崽子。”後,又興致高昂的繼續述說。</p>
“狗屁的官府和駐軍勾結,沒多久來了一堆身穿盔甲手持長毛的大兵。對我們這些老百姓出手那叫一個狠,當場刺殺了六名前方帶頭的漢子。”</p>
“幸虧我機靈,看到官兵後偷摸跑到後面,撿回一條小命。即使這樣仍然被下了大牢,還是家裏賣了一頭牛才把我贖回來。”</p>
“他孃的想想就來氣,家中唯一的勞力黃牛爲了救我被賣掉。返回家中老子就取代了黃牛的位置,差點沒累吐血。”</p>
≈“不過想想老子當年還算運氣,有比我牛逼的傢伙。組織了一羣人公然和官府對抗,結果全被官兵鎮壓。“</p>
“當場鎮殺了一半,剩下一半全部秋後問斬,一個也沒逃得掉。爲了南涼有足夠的人口給他們上稅交銀子,沒有牽連家族,算是不幸中的萬幸。”</p>
“從那以後沒人再敢反抗,私下裏想方設法偷摸逃走。點子好的,逃出去算逃出去。點子不好的被抓回來可就慘嘍。”</p>
“先是遊街示衆,然後在大日頭下曝曬,冬夏一個做法。不砍也不打,就是不給喫不給喝,活活熬死。”</p>
“連帶着親朋好友受罪,但凡認識逃逸者。賦稅翻倍不說,行動自由被嚴加監視。稍有不軌或者苗頭不對,立馬抓起來掛在城頭活活吊死。”</p>
刑真聽到此處感慨頗深,黑暗的官府太多了。草莓自己不就遇上了葛大胖子這個混蛋嗎,自己所遭遇的不公還沒有找回。</p>
管老頭越說越起勁,咬牙切齒的,恨不得能咬下惡人的血肉。</p>
“窮人家走投無路賣女兒換錢,導致了婦人產子後,生的是男人受冷眼喫冷飯,生女兒是大功一件。你想想看,別的地方哪有這樣的,不都是想着生個帶把的傳宗接代。”</p>
“富人家妻妾成羣,玩夠了就在侍女中繼續挑選差不多大的。往往越是長得水靈的小丫頭,越早被富人家看重。十二三歲就要伺候老爺。”</p>
“你說可惡不可惡,恨人不恨人。”</p>
行者義憤填膺當即回答:“可惡,着實可惡。官府和欺壓百姓的富人都有罪,罪大惡極罪該萬死。”</p>
管老頭兒連拍巴掌,大笑道:“好好好,小傢伙有骨氣有血氣,老頭子喜歡。”</p>
刑真抱拳:“謝謝老人家誇讚。”</p>
刑真心有同感,聽得來了興趣,不禁追問道:”請問老先生,後面怎麼樣了?“</p>
管老頭讚賞道:“還挺懂禮貌,不錯不錯,可惜了是來自青陽鎮而不是南陽。”</p>
太師椅內側老人家身旁,居然噎着一個茶壺。老人自顧自端起茶壺喝了一口,失望至極說:“如果是酒多好,該死的老龐,太摳門了。前些日子不知發生了什麼大事,好心送來的一壺酒。可是太少了不夠喝,啥時候能在送來一些。”</p>
刑真立刻明白怎麼回事,應該是爲蘇先生接風那日,給老人家送來的。</p>
刑真沒說破,管老頭也不會猜得到。潤了嗓子後,有力氣繼續訴說。</p>
“後來啊,慶幸老天爺開眼。給我們南涼送來了一位救世主。是一位高大女子,帶領四位護從。私下裏走訪民間,可謂是不留餘力。就連山上的獨自一人居住,躲避賦稅的獵戶也探查訪問。”</p>
“還想的特別周到,記得當時到我家詢問後,要了口水後,不忘命令護從把水缸打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