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兒正哭得投入，聽了這話忽然收住哭聲，擡頭看着凌寒。
“怎麼？沒聽懂我說的話？”凌寒抄着手，又耐着性子問了一句，“誰是你幕後的主子？”
或許是凌寒氣場太過強大，碧兒腦子出現一瞬短路，她脫口而出：“大公主。”
凌寒露出一個果然如此的表情，重新坐回位置，翹着二郎腿悠悠說道：“跟我說說你們家大公主的事兒吧。她讓你四處狐假虎威的敗壞烏倩雅的名聲，到底有什麼目的？”
碧兒不再哭了，她擦了擦眼淚，似乎在仔細思考要不要跟凌寒說實話。
“或許，我能幫上忙呢？畢竟……”凌寒不緊不慢的補上一句，“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說完，凌寒自顧自的喝茶，也不再多說什麼，給碧兒足夠的時間考慮。
一盞茶喝完，見碧兒還在做內心掙扎，凌寒將杯盞重重放在桌上，丟了一張銀票。
“我的耐心有限，你不願意說就算了。不過好人做到底，我既然機緣巧合救了你，就不會撒手不管。這張銀票足夠你養好傷以後回到烏萊國了。”
說完，凌寒頭也不回的往外走。
在邁開步子的同時，她在心裏倒數五個數。
果然，數到一的時候身後響起了碧兒的聲音：“我說！”
凌寒剛剛好走到臥房門口，她並未轉身，而是微微側了下頭，說道：“你這話說出去可就是開弓沒有回頭箭了，要想用謊話糊弄我，還不如不說。”
說完她作勢就要出房門，碧兒趕忙嚷道：“不，我是說真的。”
“當真？”凌寒這才轉過身來，正色問道。
“是，千真萬確。”碧兒舉起三根手指比在頭上，“我碧兒發誓，若說一個字的假話，必遭天打五雷轟，連同家人一起不得好死。”
凌寒很滿意這個答案，發毒誓能發一個戶口本的，估計不會說假話。
凌寒屏退了紫藤和綠藤，讓她們去外邊屋裏守着。
“那好，我且信你一回。”凌寒很高傲的重新走了回去，氣定神閒的坐下說道，“那你說吧，你們那個大公主到底是什麼目的？”
碧兒緩和了一下情緒，見凌寒回來才鬆了一口氣。
她剛纔並不是不想說，而是在考慮該說多少，甚至打算真假參半。
但明顯凌寒技高一招，根本不給她說謊的機會。
甩下銀票就走，就是告訴她她的祕密對凌寒而言並不是很在乎，她不說也無所謂。
碧兒就算有銀票能回到烏萊國，也前途多舛，沒有完成大公主的命令，勢必沒好結果。
她又被二公主嫌棄，肯定也不可能繼續再伺候她了。
回到烏萊國也是生死未卜，還不如現在抓住這個機會，或許凌寒能幫她活命。
想通之後，碧兒決定說出實話，她抿了抿嘴脣終於開口。
烏萊國有兩位公主，兩位皇子。
大公主和小皇子是皇后所出，二公主烏倩雅和大皇子是許德妃的表妹所出。
烏萊國並沒有立嫡不立長的規矩，小皇子才十歲，而大皇子已經十九歲，等過了二十歲就有可能成爲太子。
皇后不可能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兒子被一個嬪妃所出的兒子給擠下去，所以將烏倩雅母子三人視爲眼中釘肉中刺。
大皇子資質平庸，雖然不是多麼優秀，但平時爲人低調，也不至於犯錯，所以皇后一直沒有抓住他的把柄。
朝中已經有人建議等大皇子過了弱冠之年，就立他爲太子。
烏倩雅的母親是嫁到烏萊國去和親的，在那裏並沒有強大的勢力做後盾。
所以她這次讓烏倩雅來泓元國，目的就是爲了嫁給太子爲側妃。
“側妃？好歹也是一國公主，不找個王爺作爲正室王妃，這麼作踐自己幹嘛？”凌寒聽到這裏不禁打斷碧兒的話。
碧兒答道，“太子殿下早已有了太子妃，她們只能退而求其次，只要二公主能進了太子府，今後會怎麼樣還難說呢。”
凌寒瞭然，烏倩雅的目的根本不是嫁人，而是嫁給太子，未來的泓元國皇帝。
要是她有計謀能除掉太子妃取而代之是最好的，若沒達到目的，以側妃的身份將來也能封個妃子。
這樣的話，有了泓元國做後臺，烏倩雅的母親和哥哥才能在烏萊國有恃無恐。
“原來如此，烏倩雅的母親還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盤，讓自己的女兒當棋子，扶持自己兒子上位。”凌寒冷笑道，言語中不乏鄙視之意。
“是啊。所以麗妃，哦，就是二公主的母妃，她才讓二公主來的。我娘是麗妃的陪嫁丫鬟，她嫁到烏萊國以後，就把我娘指給了御林軍的侍衛，可惜我爹含冤而死，我娘帶着我和剛出生的弟弟走投無路，只能再回去投奔麗妃，我從小就開始伺候二公主。”
碧兒說到這裏眼淚再次溢滿眼眶，凌寒眉頭微動，便問她：“你爹的死莫非與麗妃有關？”
“是的。”碧兒用袖口猛地擦了把眼淚，很哀傷的說道：“多年前，麗妃和新進宮的喜嬪爭寵，卻被喜嬪說是她偷了皇上賞賜的寶貝。宮人在麗妃宮裏發現了那個寶貝……”
“這和你爹有什麼關係？”凌寒對這些狗血的宮鬥戲碼深感無趣，打斷她問道。
“麗妃百口莫辯，她爲了翻身就找到我爹，讓我爹說是受喜嬪所託，搜查的時候偷偷把那個寶貝放進麗妃宮裏的。不然就要殺了我娘和我們姐弟。”碧兒說完就捂着臉哭得泣不成聲。
後面的故事她不說凌寒也猜得到，作爲御林軍的侍衛和喜嬪串通一氣陷害麗妃，單論哪條都是死罪。
“所以，你爹爲了保護你們就甘願認罪，順便把喜嬪也拖下水了？”凌寒拳頭攥得緊緊的，烏倩雅的母親還真是狠心自私。
碧兒整個腦袋都埋在枕頭裏，嗚咽着點了下頭。
“你娘當時回去找麗妃，一是走投無路，二是伺機報復。”
凌寒剛開始還覺得麗妃陪嫁丫頭的孩子怎麼會背叛主子，原來還有這麼一個故事在裏面，唯一的疑慮解開了。
“是的。皇后娘娘不知道從哪裏打聽到了這件事，於是我和我娘都在暗中投靠了皇后娘娘。”
凌寒嘆了口氣，說道：“皇后娘娘也是拿你們當棋子，但與其在哪裏都被利用，不如找個最大的後臺，也難爲你們了。”
抱大腿就要抱最粗的那一條。
碧兒和她娘也是無奈之舉，在這身份級別森嚴的封建社會，沒有地位就是原罪，她們也都是可憐人。
“德妃娘娘想要把二公主嫁給太子，我那麼做就是爲了讓貴妃娘娘討厭她。不，是讓所有人討厭她，只要她在泓元國出了醜，那些事很快就會傳回烏萊國，到時候大皇子立太子也會受到影響。至於其他的事情，自然有皇后娘娘操辦，我只管坐做好這些事就行了。”
“那你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凌寒覺得有些乏了，不自覺的打了個呵欠。
“還沒有。”碧兒直勾勾的盯着凌寒說道，“二公主並不喜歡太子殿下，而是有意於譽王殿下。”
凌寒表情微微一滯，旋即滿面笑容，“然後呢？”
“淩小姐救我是巧合。可問我這些話，恐怕是還有其他意思吧？”碧兒的表情不再像方纔那樣哀傷，反而帶了些許試探和狡猾。
“是又如何？”
“如果是，那我願意祝您一臂之力。”碧兒堅定地說道，“若她嫁給譽王，同樣能得到助力，那我就不算完成任務，回到烏萊國，皇后娘娘也不會讓我好過的。不如我幫您一同除掉她。”
最後三個字碧兒說得異常鏗鏘有力，全然不像一個一個時辰之前還生死未卜的人。
“我該怎麼信你？”凌寒並不急着同盟，而是先試探一下。
“我的命就是您給的，若您不信，我回去也沒有活路，不如就死在這裏罷了。”碧兒說着就要撞牆。
不過她連趴着都氣喘吁吁的，哪裏有力氣自殺，在凌寒眼裏看來這不過是做戲而已。
“雁翎。”凌寒叫雁翎過來，從袖口取出一個瓶子給她，讓她給碧兒服下。
“這是三日斷腸散，你要是說一句假話，三日之後便會肝腸寸斷，身體潰爛而死。”凌寒瞎扯道，“三日之內我自然會查明白你說的是真是假。若有半句虛言，我就不會給你解藥。”
“好。”碧兒一絲躊躇都沒有，仰頭嚥下了藥丸。
凌寒見碧兒這樣子，算是真正信了她。
“你身子還虛弱着，好好在這裏養傷吧。報仇一事也不急着在這三天。”
凌寒說完領着雁羽走了，把雁翎留下看守碧兒，一來是監視二來也算是保護她這個重要的情報來源。
在客棧裏耗了大半天，凌寒有些無聊，見時間還早，她也不急着回靖淵侯府，就打算去譽王府轉一圈。
凌寒和雁羽一路慢慢走着，終於走到了譽王府不遠處的大街。
“姑娘，我先進去通報一聲吧？”雁羽問道。
“不用，還有人會攔着我麼？”凌寒笑道，大步往譽王府正門走去。
剛走沒幾步，她就停了下來，她見到一個身着華服的姑娘正從譽王府正門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