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晉沉默了一下，微微仰頭喚道：“下來。”
頃刻，就見門吱呀一聲響，一直躺在屋頂的凌遠推門進來。
“方纔的話你都聽見了？”赫連晉問道。
“聽見了。”凌遠徑自做到爐子前烤火，屋頂又冷又無聊，他沒事做只能聽牆角。
“此法可行？”
“自然可行。”凌遠梗直了脖子答道，他聰明妹妹出的主意，怎麼會不行？
第一塊玉佩是靖淵侯爲皇上找到的，凌寒就問凌遠：“你那天見到我的玉佩就知道皇上想要，所以才說能保命的？”
“是啊。父親一直在尋找其他三塊，如今皇上有兩塊了，你說的辦法一定可行。”
凌遠點頭，他父親爲皇上辦這種事情，也是保全靖淵侯府的一個辦法。
所以他們這些年來很張揚跋扈，只要不違法亂紀結黨營私，皇上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那第三塊玉佩可有眉目？”凌寒又問道。
“沒有。”
凌寒一拍巴掌，高興的說：“那就好了，胡亂編一個地方，走得越遠越好。”
赫連晉擰眉搖頭：“第三塊玉佩勢必要找到，不然逃得過初一逃不過十五。”
凌寒與凌遠對此表示同意，但爲了避免讓赫連晉進入火坑，就算是權宜之計也得走爲上。
“不然你先去找太后娘娘一趟？這件事她要是知道了肯定不會同意的，就算皇命難爲，好歹也能拖延點時間。”凌寒試探着問赫連晉。
“那不用，但凡有一點風吹草動，宮中消息傳得比飛還快，太后娘娘已經知道了。元宵節之前，皇上應該不會下旨，咱們有時間應對。”凌遠大手一揮，表示根本沒有這個必要。
赫連晉若是進宮，就說明他對宮中情況也瞭如指掌，反而引起不必要的懷疑，實在不划算。
凌寒一想也是，赫連晉平時的表現是低調的中立派，宮中的事情不聞不問才符合他的性格。
貿然去找太后的確不妥。
“你的意思是，元宵節那天皇上就會賜婚了？”凌寒擔心的問道，還有十天時間，不知道能不能化險爲夷。
“這件事是許德妃出的主意，若是她在皇上耳邊煽風點火，我估計元宵佳宴的時候，皇上會提到這件事。”
凌寒皺起眉頭，托起腮幫子考慮着對策。
許德妃出於某種目的要把自己親戚往譽王府裏塞，好歹是一國公主，輪身份嫁給譽王是綽綽有餘，稱得上是門當戶對。
而且外國公主，對赫連晉“斷袖”的傳聞肯定不知道，德妃也不一定會告訴她。
怎麼看都不算是虧待了赫連晉，皇上絕對不會不答應。
而就是因爲這樣的理由，他們要是說服太后答應，也不是難事，畢竟理論上沒任何毛病。
凌寒轉了轉眼珠，覺得自己應該做一回悍婦了，她猛然一拍桌子，凌遠冷不丁嚇了一跳。
“寒兒，你怎麼了？”
“我不會讓晉兒娶別人的。想碰我的男人，拿命來換。”凌寒答得霸氣無比。
她並不是因爲嫉妒烏倩雅才做這樣的決定，而是她受不了被許德妃和赫連益算計。
前世她是個殺人機器，若是不殺人自己就活不下去，殺人是她的生存手段。
這輩子因爲得到無數關懷，讓她心靈軟化了許多，不需要打打殺殺，只要站在赫連晉的背後就能被他保護。
的確，在這個時空沒有功夫或者沒有權利地位的人只能被人踩在腳底。
和現代相比，生存環境更爲殘酷，但並不代表她一直能夠被人欺負。
凌寒周身瀰漫出一股寒氣，眼神也鋒利了許多，如同沉睡的獵豹猛然警醒。
凌遠見凌寒這幅模樣，猛然想起第一次見她那晚。
她明明昏迷倒在地上，在赫連晉的長劍接近她的那一瞬，她就是這樣的眼神。
銳厲，狠戾，甚至還夾雜了些許警戒。
凌遠很久沒見到她這般樣子，因爲大部分時間，凌寒都是很平靜的感覺，除了對自己的欺負充滿不屑之外，對其他人都很友好。
久違的眼神讓他愣在那裏，給自己時間消化凌寒的轉變。
赫連晉也沒有立刻應聲，因爲他被那一聲“晉兒”喚得滿心歡喜，這好像是她第一次對自己如此親暱的稱呼。
過了好一會兒，凌遠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他幽幽問道：“你要殺了她？”
凌寒眨了眨眼睛，問道：“烏倩雅身邊的碧兒還活着麼？”
凌遠搖頭，立刻補上說：“不過我可以幫你打聽。你找她做什麼？”
“自有妙用。要是活着你幫我把她約出來，要是死了就找個其他丫鬟也行，這件事一定要很機密。”凌寒冷然答道。
她覺得碧兒和烏倩雅並不是一心，或許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暫時互相利用一下又何妨？
“知道了。”凌遠點頭答應了。
他雖然不知道凌寒找碧兒有什麼用，但見她胸有成竹的樣子，猜測應該和對付烏倩雅有關。
赫連晉心裏很爽，本來他應該一把抱住凌寒狠狠親吻下去的，無奈凌遠這個多餘的人在場，他不得不壓抑住自己。
“可還有其他事發生？”赫連晉問道，他們離開得早不知道宮宴上又發生了什麼事情。
凌遠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總感覺赫連晉的語調很冷淡，甚至還有一絲不耐煩。
但他賴着不走就是在等這句話，一肚子新鮮事想說一直沒機會說，可把他憋壞了。
“千帆和百媚生的事情算是定下來了，皇上也沒起其他疑心。要說多虧了花孔雀出來打圓場，不然皇上不會善罷甘休。”
凌遠說完不禁唏噓地搖了搖頭，藍垚讓舞姬跳舞助興，引開了皇上注意力，順便把自己的人推進了皇上懷裏。
也是一箭雙鵰，對他有好處，剛好也解了樂千帆與百媚生的圍。
“藍垚此行的目的絕對不簡單。”提到藍垚，赫連晉的眼神暗了一下。
凌寒忽然想起赫連晉席間曾讓人去查藍垚的隨從，變問他是否有了結果。
“那人據說叫盧山，是從延國一路跟來的隨從，只是跟在藍垚身邊正是最近幾個月的事情。”赫連晉轉了轉玉石扳指，繼續說道，“我已經派人去詳細查探了，若他就是梅之敬，務必保證抓到活口。”
“花孔雀送來的那些舞姬，我都找人查過了，早幾年就被他從延國各地挑選訓練，而且都是會些功夫的人，肯定是佈置進來的眼線。宮裏的事情我們無法插手，就得仰仗貴妃娘娘的雷霆手段了。”凌遠說着還朝皇宮的方向拱了拱手，語氣揶揄。
不得不說赫連晉暗中讓太子以爲他以投誠的手段很高明，至少今日宮宴看來，吳貴妃與太子都是向着赫連晉一邊的。
趁着他們還被矇在鼓裏，加緊繼續後面的計劃纔是正事。
“百媚生已經回客棧了嗎？”凌寒問道，她總擔心皇上會不死心。
“這你放心，遊刃與驚鴻被我派去保護她了，明日一早咱們去一趟郊外中靈山上香。她會在那裏與咱們匯合。”
凌遠已經安排好了許多事情，說完之後一臉求誇獎的表情等在那裏。
赫連晉瞥了他一眼，開口道：“說完了嗎？”
“說完了。”
“那還不回去？”
“……”要不要這麼冷淡？
凌遠再不願意，也擺脫不了被踢出門的命運。
他在門關上的最後一刻，朝屋裏吼道：“寒兒，明日你就跟哥哥回家！”
“別理他。”赫連晉很冷漠的把門關上，重新坐回貴妃榻上。
“嗯。”凌寒很乖巧的點頭，她其實也不是很想承認那個妖豔的二貨是自己的哥哥。
“你方纔叫我晉兒？”赫連晉抓住凌寒的手，輕柔的問道。
“是嗎？”凌寒裝愣，剛纔自己不過是脫口而出，她見沒人對那個稱呼有反應，還慶幸來着，不然好肉麻的感覺。
“難道不是？”赫連晉脣角微微勾起，臉上浮現出一抹壞笑。
凌寒心裏有種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還來不及逃跑整個人就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抓住，拽進一個寬闊溫暖的懷抱。
“我想聽你再叫我幾聲。”赫連晉摟着她，嘴脣在她耳邊輕輕摩挲。
“好癢……”凌寒擡了擡肩膀，感覺耳邊酥酥麻麻，連帶着整個身體都不是自己的了似的。
“叫我，我就放開你。”
“……”幼稚！
“叫啊。”赫連晉不依不饒，像只大貓一樣繼續蹭她。
“晉兒。晉……”凌寒被他撩地沒辦法，只能含羞才重新叫他一次。
第二聲還未出口，一張薄脣便堵住了她的脣瓣……
不知過了多久，凌寒伸出酥軟無力的手臂輕輕推了赫連晉一下，勉強將兩人分開。
赫連晉意猶未盡，可凌寒累了一天，十分疲累，她捂住嘴輕輕打了個呵欠。
“明日上香要早起，我回去睡覺了，你也早點休息吧。”
“我送你。”
凌寒無奈笑出聲來，隔壁而已根本沒必要啊。
就幾步路的距離，硬是被赫連晉走出了十八相送的感覺。
這一夜凌寒睡得特別安穩，即便明日開始就是血雨腥風，至少讓她先好好睡一覺，養足了精神纔好戰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