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寒見自己身處一個不大的院子，從赫連晉帶她過來的時間推斷，他們應該沒有離開皇宮。
四周的高牆貌似比其他宮牆要高上大約一米左右，牆面斑駁破爛，有的地方牆皮都掉了很大一塊。
院子裏雜草叢生，別的宮院都掛上了喜慶的大紅燈籠，唯獨這裏黑黢黢的，連普通燭燈都沒有點上一盞。
赫連晉牽起凌寒的手，朝邊上一座破爛的建築物走去。
木門上的烘漆早就掉了，已經看不出原本的顏色，原本的木頭暴露在外邊，看腐蝕狀況已經有些年頭了。
赫連晉掏出火摺子打着，點亮屋裏殘破的燭臺上的半截蠟燭。
屋裏一下亮堂起來，凌寒這纔看清屋裏的破爛程度不亞於院中。
這裏沒有隔間，所有傢俱一目瞭然，最邊角是一張只能容下一人睡的矮榻，正中是一張方桌和兩把太師椅，上面鋪滿了灰塵。
“這是哪裏？”凌寒擡手在面前扇了幾下，整個屋裏瀰漫這一股潮氣帶來的黴味。
“冷宮。”赫連晉淡淡答道。
凌寒心裏早就有預感，也沒太驚奇，只是一想到樓詩凝當年就被關在這裏，心裏還是有些不忍。
幸好秦淮從未放棄過樓詩凝，若不是他，樓詩凝真的就枉死在這冰冷的院牆之內了。
“你帶我來這裏，就不怕被人看見？”凌寒問道。
先皇后之事是宮中禁忌，赫連晉就這麼來冷宮，若被人看到免不了被說成什麼樣子。
“無妨，我忽然想帶你看看這裏。母后是後宮爭寵的犧牲品，她身上的毒或蠱至今讓她很痛苦，若不早日解毒，我怕她撐不了幾年。”
“是啊，還有你身上的毒也得解。對了，過了元宵節你又要去閉關了吧？”凌寒點頭道，不管是樓詩凝的病還是赫連晉的毒，徹底治療刻不容緩。
“今日父皇所說的寶藏，我之前聽遠兒說過。父皇命靖淵侯爲他尋找寶藏，渴望尋求長生不老的藥。”
“……”凌寒皺眉，就她所學的歷史來看，只要哪個君主開始尋求長生不老藥了，那必定是開始昏庸的開端。
“真有長生不老藥嗎？反正我是不信。”凌寒冷笑道，“還不如滅了隋國簡單呢。”
赫連晉沉思片刻說道：“凡事都有雙面性，這不一定是壞事。”
“此話怎講？”
“父皇既然還想着要長生不老，表示還貪戀皇位，況且這件事他只讓靖淵侯去辦，別人都不知道，我想他應該還不會太早讓太子如願。”
赫連晉長身玉立，一雙藍眸閃着睿智的光，他神情淡定看起來非常胸有成竹。
“你是說那咱們還有時間與機會？”凌寒竊喜，這倒是個好消息。
“不錯。”赫連晉淡淡笑道，臉上的神色比起初進宮前要淡定了不少。
遠處悠悠傳來鐘聲，廣而告之夜宴即將開始。
赫連晉吹滅蠟燭，在黑暗中再次抱起凌寒，迅速消失在高高的冷宮宮牆之外。
兩人找了個安全的地方下落，裝作剛散步歸來的樣子，雙雙回到宣年殿。
所有人已經歸位，有些官家小姐竟然還換了一身靚麗的服飾，生怕自己不夠引人矚目。
凌寒不動聲色的注視了下四周，發現烏倩雅竟然也回到了原位，她也重新換了衣服和髮型。
畢竟之前那身都溼透了，也不好見人。
只是她身後不再有碧兒，而是換了一個宮女，看服飾是泓元國宮裏的，凌寒看她眼熟，忽然想起是吳貴妃宮裏伺候的宮女。
許德妃臉上顏色很不好看，看樣子烏倩雅這事兒還沒完，吳貴妃是跟她或者許德妃槓上了。
凌寒忽然感到一股視線投向自己，她眼眸一轉，正對上藍垚那雙炙熱的眼眸。
見凌寒看向自己，藍垚很邪魅的挑眉一笑，竟然非常大膽的拿起杯子衝凌寒遙遙舉杯。
“……”神經病啊？
凌寒很氣憤的瞪他一眼，扭過頭不去看他。
之前的宮宴，衆位女眷都已經表演了節目，明擺着是爲了被某位王爺選中，好娶回家做正妃的。
赫連晉早就有與凌遠的斷袖傳聞在外，在泓元國南風並不是羞恥之事，赫連晉也並非儲君，即便有短袖傳聞，也不會有人覺得譽王妃正妃的位置是給凌遠留的。
譽王，新封的齊王，壽王三人還未婚娶，一些官員家的嫡女以爲自己身份合適，可以配得上他們。
但還有一些人家帶來的還有庶女，庶女無法成爲正妃，只能嫁給普通人家做正妻，或皇親國戚的妾室。
太子與端王康王都還缺側妃或貴妾，或能入了他們的眼，對一些庶女來說也算是有個錦衣玉食的好前程。
即便如此，還是僧多肉少，女眷總共十幾個人，而皇子加起來統共就那麼幾個，明顯不夠分配。
於是赫連愷算計了一下，傳旨下去，說除了幾位王爺之外，官員家的青年才俊也可以有婚配機會。
此話一出，凌寒明顯看到百媚生的表情放鬆了下去。
畢竟她是作爲波臥國敬獻的秀女的身份前來的，她最早的計劃是讓譽王證明她與樂千帆已有婚約。
但這完全是個沒有把握的賭注。
如果她沒被皇上看上，這麼說的話，皇上或許會放她一馬，將她許配給樂千帆。
但現在皇上明顯對她有意思，吳貴妃還爲了她嚴懲了烏萊國的倩雅公主。
都這樣了，她還要讓譽王證明的話，豈不是欺君之罪？
既然之前與樂千帆拜過堂，爲何還要以秀女身份進宮？
這明顯說不過去了。
現在皇上既然把範圍擴大，那麼樂千帆就有了競爭的權利，所以她即便按照計劃進行，就算會惹龍顏不悅，也不至於犯了欺君之罪。
凌寒衝百媚生使了個眼色，百媚生立刻心領神會。
她只要裝作不知道皇帝對她有意思就好，先下手爲強，把樂千帆和她有婚約的事情先提出來便可。
泓元國的宮娥們穿着裙裾飄飄的舞裝，伴着悠揚動聽的音樂爲夜宴拉開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