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寒一愣，端王從哪裏找來的證據？看起來他手上的眼線很多嘛。
但她飛速反應過來，赫連歸這話分明也有試探的意味。
畢竟她是梅之敬女兒的事情並無許多人知曉，而在宮宴上赫連晉一直否認，赫連歸一定不知道實情。
所以赫連歸這話是在詐她。
“有又如何？反正我和梅之敬沒關係。”凌寒說的硬氣，連赫連歸都看不出來她的心虛之色。
“不是就好。只是端王太過糾纏，本宮也不便再出面直接相助七皇弟。”
皇上最忌結黨營私，赫連歸之前一直是對事不對人的態度，要是再繼續幫赫連晉說話，被皇帝看出他與赫連晉是一隊的，勢必會對自己不利。
赫連歸這個滑頭，既想拉攏赫連晉，但凌寒的身世又很蹊蹺，在他沒徹底查明之前，不願意被他牽連。
“多謝太子殿下關心。清者自清，我去御書房外等譽王回來。”
“也好。本宮會暗中幫助七皇弟的。”赫連歸半真半假的說了一句，放凌寒與百媚生離去。
吳貴妃見她們走了，這纔開口問道：“歸兒，這是怎麼回事？”
赫連歸屏退了宮人，到吳貴妃旁邊坐下輕聲說道：“雖然譽王一直不承認，但兒臣總覺得凌寒或許就是梅之敬的女兒。”
“可今日不是認親了嗎？”吳貴妃柳眉皺起，很奇怪的問道。
“或許在她走失的這些年，被梅之敬所收養也說不定。但總是敵國的將軍，若沾上這層關係，別說收留她的譽王，就連剛認親的靖淵侯府都會在父皇那裏受到懷疑。”
“那你之前幫譽王說話是何意？不會受到牽連？”吳貴妃只擔心赫連歸的安危。
“母妃莫要擔心，兒臣自有分寸。所以這不是就沒摻和了嗎？”赫連歸攤開手臂，毫不在意的說道。
吳貴妃母子向來齊心，赫連歸在外邊發生的事情，吳貴妃都知道。
赫連益與刺月門的關係已經很明朗了，以及之前在陽城的恩怨，赫連歸都算到了刺月門的頭上，以爲赫連益就是他的死對頭。
所以他適當幫助赫連晉一把，但要是發現會引火燒身，他便撤出。
“你知道就好。”吳貴妃眼睛一眯，“方纔你見到那個百里公主了吧？你父皇有意思要收了她。”
“什麼？”赫連歸不禁笑了，“她還不到二十歲吧？”
“那又如何？”吳貴妃輕蔑的笑了笑，“百里玟野心太大了，自己做了波臥國的皇帝不說，竟然想着把他女兒也送進宮來。”
“母妃認得波臥國皇帝？”赫連歸問道。
“認得，豈止是認得！”吳貴妃咬牙切齒的說道，一雙玉手狠狠握在一起，“總之你父皇的意思，本宮不得忤逆。但也要看百里媚能不能拎得清了。若她不順從本宮，本宮不介意宮裏再多一抹冤魂。”
“兒臣明白了。”赫連歸不懂吳貴妃爲何與波臥國的國王認識，看樣子還有淵源。
但吳貴妃和他是一體的，只要有損他們的利益，他定會完全按照吳貴妃的指示去做。
另一邊，凌寒和百媚生出了坤霖宮，沒有通傳和令牌她們無法進入御書房所在的院子，只能在院外找個地方坐着等候。
天色逐漸暗了下來，雁翎雁羽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給凌寒遞了一個手爐，又取了件更厚的大氅給她披上。
“多謝，你們在暗處候着吧。”凌寒吩咐道。
“是。”
百媚生見凌寒裹得厚厚的，不禁笑道：“你也是習武之人，爲何這麼怕冷？”
“有一種冷叫做她們覺得你冷。”凌寒淡淡答道。
其實她也不是很冷，沒那麼嬌氣的，但身體的原主貌似有冷感症，所以手腳不論什麼時候手腳總是冰涼的。
赫連晉一直以爲是她身體虛弱，恨不得在她身上隨時隨地掛幾個暖爐。
“王爺對你真好。”百媚生由衷讚歎。
“別說我了，我看今天樂神醫看你的眼神都不對勁呢。”凌寒八卦勁兒上來了，偷笑着說：“你叔叔是皇帝，那你父親也是個王爺吧？就這身份還怕不門當戶對嗎？”
百媚生聽了這話神色黯淡下來，她搖了搖頭說道：“哪有那麼簡單？當年我父親與叔叔爭奪皇位，按理說我父親可以名正言順繼承皇位，可我叔叔忽然多了個幫手，以致勢力大增。他逼宮弒父無所不用其極，我父親險些也被他殺死，後來僥倖逃出了波臥國。他們之間的仇恨不共戴天，波臥國公主的身份纔不屬於我呢。”
“你家也挺複雜的啊。”凌寒嘖嘖感嘆，哪個國家的皇家都不消停啊。
“此番我也是爲了救我母親，若王爺幫我證明我與樂公子有過婚約，那我便可以留在景城，我叔叔大可以放鬆警惕了。”
“他不是要你進後宮嗎？”
“呵，進不進得了後宮也不是我一個人能說的算的。皇上沒那個意思我再努力也不成啊。反正樂神醫家是御醫世家，只要我留在景城，我叔叔便會退而求其次，至少不會對我母親有威脅了。”
“你想得很好啊。”凌寒心理卻說：可惜皇上對你有意思了啊。
“唉，對了。”凌寒忽然想到一件深感困惑的事情，“你爲何不乾脆求王爺派人去波臥國救你母親呢？沒必要這麼繞圈子啊。”
凌寒曾問過赫連晉一些波臥國的情況，也算略有了解。
波臥國境內有許多寶礦，所以身爲小國卻富得流油，看百媚生一身身閃瞎人眼的打扮就知道。
但人口不多，軍隊力量也較爲薄弱，所以若是百媚生讓赫連晉幫忙出兵，哪怕是派暗衛私兵也好啊，直接擊中目標不好麼。
“你大概忘了我們波臥國最興盛的是什麼了吧？”百媚生搖頭，覺得要真有那麼簡單倒好了。
凌寒愣了下立刻反應過來，波臥國巫蠱之術最盛，百媚生的叔叔既然能用她母親的性命要挾，恐怕也是有足夠的準備。
百媚生見她懂了，便說：“所以求王爺也是白求，他根本束手無策。只能先用緩兵之計了。”
“嗯，今後若有需要幫助的地方，你直說就是了。”
凌寒體會不到她的絕望，但明白她的無奈，伸手在百媚生手背上安慰似的拍了拍。
兩人又在外邊坐着聊了一會兒，忽然跑來一個小太監，衝着凌寒就鞠了一躬。
“這位可是凌大小姐？”小太監跑的滿頭汗，氣喘吁吁問道。
“是啊。”
“皇上有請。”小太監說完就彎腰在旁邊候着，等凌寒起身。
御書房不是誰都可以進去的，凌寒見百媚生身邊連個丫鬟都沒有，就叫出雁翎雁羽，讓她們護着她先找個地方休息。
“有勞公公引路了。”
“好，凌大小姐這邊請。”
凌寒跟在小太監的身後走着，她見小太監年紀看起來十七八的模樣，想來也是個跑腿兒的，也沒多嘴問他御書房裏的情況。
問了要麼不知道，要麼不說實話，她沒必要在人前露怯，搞得她多麼心虛似的。
小太監在御書房門口停下，轉身笑道：“凌大小姐，您稍等片刻。”說完就進去稟報了。
凌寒站在御書房門口安靜等待，門口左右各站了一排侍衛，一個個面孔剛毅目不斜視，把她當空氣。
不一會兒，小太監又跑出來了：“凌大小姐，皇上宣您進去呢。”
“多謝公公。”凌寒深吸一口氣，跨進了御書房的門檻。
御書房裏的氣氛很嚴肅，赫連愷坐在龍案之後，面色陰沉。
堂下站了三四個人，分別是赫連晉，端王赫連益，康王赫連銘，還有一個看似丫鬟模樣的女孩。
凌寒走到書房中心，跪拜道：“民女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平身。”
“謝皇上。”
凌寒下意識的往赫連晉身邊走了兩步站定，她低着頭垂下眼眸，讓人看不到她的眼神。
“你可知朕招你來所爲何事？”赫連愷陰沉着聲音問道。
“啓稟皇上，民女不知。”凌寒搖頭，模樣乖巧可人。
“你看看她是誰？”赫連愷指着那個小丫鬟說道。
凌寒回頭看那個跪在地上的小丫鬟，見她生得很清秀，身上的衣服款式與她在譽王府和靖淵侯府見到的丫鬟服裝不太一樣，更不是宮女的打扮。
看來赫連歸說的沒錯，恐怕這人就是端王找來證明她是梅之敬女兒的人證吧？
凌寒對這個小丫鬟一點印象都沒有，反正她沒有接收過原主的記憶，見過她也不知道。
“民女不認識她。”凌寒搖頭道，但心裏卻升起了不好的預感。
赫連益這時開口道：“她叫司如，是梅之敬府上的丫鬟，你再仔細看看。”
“民女的確不曾見過她，端王殿下也說了，她是梅之敬府上的丫鬟。民女又如何認識她呢？”
凌寒垂眸答道，心裏卻在盤算着該如何應對過去。
“你敢不敢取掉面具，再讓她看看你？”赫連益又說道。
凌寒沒有一絲猶豫，擡手就將面具取下，看着司如說道：“你真的認識我？”
司如緩緩擡起頭來，眼中含淚：“三小姐，我是司如啊。您忘記我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