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晉決定不留在樓州過年，打算提前幾日回到景城。
衆人又在山裏住了兩日，樂千帆每日都堅持爲樓詩凝把脈看診，沒有一絲怠慢。
有些事只不過是隔了一層窗戶紙沒有捅破而已，其實大家都心照不宣。
樂千帆私下裏問了樓詩凝許多問題，又把這些仔細紀錄下來備用。
到了準備離開山谷古墓的這一日，離開前，凌寒代表赫連晉去和樓詩凝告別，她身子弱，外邊還是天寒地凍的，她會受不了的。
“夫人。”凌寒知道了她的身份，就實在不好意思繼續稱她爲師孃。
“瞧我這身子，都不能親自去送你們。”
樓詩凝身上依舊是厚厚一層，在屋子裏都得戴上圍巾和銀狐毛的抹額，雖然看着是毛絨絨的一個球，但絲毫不影響她的美貌與氣質。
“夫人多慮了，等我們從景城回來，就立刻來看望您。”凌寒上去握住她的手，柔聲說道，“王爺本來也想來看您的，只是……”
“我都懂。”樓詩凝接過話頭，在凌寒手上輕輕拍了幾下，“不見面也好，不然就止不住了。”
好容易控制的情緒，怎麼能讓離別紛擾人心呢？
既然決定不這麼早相認，那麼就沒必要這麼早單獨見面，離情楚楚，若是頭腦發熱沒控制住感情，輕易相認了豈不是打亂了全盤計劃？
“夫人深明大義，是王爺的福氣。”凌寒明白樓詩凝的想法，由衷說道。
“我只不過不想再拖累他罷了。”樓詩凝輕笑着謙虛道，“倒是凌寒姑娘，有你在他身邊，我是一萬個放心。”
樓詩凝從自己手腕上取下一個雕着花草圖案的鏤空金鐲子，抓起凌寒手腕就順勢給她套了上去。
“夫人，您這是？”凌寒剛要抽回手臂卻被樓詩凝抓住手，緊緊握住。
“這個你收好。雖然不是什麼貴重物件，就當是我一番心意。”
樓詩凝沒說是什麼心意，只是看向凌寒的雙眼帶着滿滿的慈愛，讓她心裏抖了一下。
她的親生母親在她兩歲的時候就去世了，繼母很快就挺着大肚子過門了。
雖然對母親的記憶非常模糊，甚至可以說沒有，但隱約記得她的母親也有這麼一雙溫柔的眼睛。
凌寒雙眼有些溼潤，已經戴上鐲子的手臂也沒再反抗。
她知道，樓詩凝看她的慈愛其實並不只是屬於她一個人，因爲樓詩凝愛屋及烏，關愛赫連晉才分給了自己這樣的眼神。
“多謝夫人。”凌寒鼻子發酸，心裏很羨慕，甚至有些淡淡的嫉妒赫連晉了。
“好孩子。”樓詩凝善解人意，從凌寒眼中看出了孤寂，便輕拍她的手背道，“以後你就把我當成你的親孃，若他欺負你了，我也是不依的。”
凌寒眼淚都在眼眶裏打轉了，聽了這話又噗嗤笑出聲來。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看時辰不早了，凌寒才依依不捨離開。
赫連晉一直在房中等她回來，見她鼻子眼睛都紅紅的，就問她是怎麼回事。
“沒事，夫人對你太好了，我這是嫉妒的。”凌寒說着擡手摸了下鼻子。
赫連晉眼尖，一眼就看到她手腕上金閃閃的鐲子，挑了下眉尾故作驚訝狀，揶揄道：“哦？要是嫉妒能嫉妒出來個金鐲子，那我也去嫉妒嫉妒？”
“別鬧。”凌寒白他一眼，但好歹心情不似剛纔那麼沉重了。
告別的時候，秦淮親自送他們到古墓陣法之外。
“秦叔，那她……就拜託您了。”赫連衝秦淮拱手託付道。
“這是自然。”
“開春時節我們便會回來。”
“好。”秦淮只說了一個字，但眼眶卻逐漸溼潤，他背過身去，“還請王爺早些出發吧。”
赫連晉知道他這是不想讓人看到一個大男人哭鼻子的狼狽相，速速轉身離去了。
在山裏住了幾日，回到樓州城的時候，感覺年味又重了幾分。
赫連晉看凌寒眼睛很好奇的四處亂瞅，便問道：“過年而已，爲何如此新鮮？”
“熱鬧唄。”凌寒心虛的笑笑，被當成土包子也沒辦法，畢竟這一切真的很讓她好奇。
凌寒小時候沒有熱鬧過年的印象，父親繼母和弟弟總是穿着鮮亮，以美滿家庭的形象參加各種父親生意上的應酬活動。
她雖然也有新衣服，但一直孤零零的在家裏做留守兒童，諾大的房子只有她一個人，電視裏的新年節目再熱鬧，只會更顯得她寂寞孤獨而已。
進入組織以後，更加沒有年節的概念。
別說是過年，就算是自己的生日，只要有任務，就得放下一切以任務優先。
所以對凌寒而言，在古代過的第一個新年也是她自打有記憶起的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新年。
心裏竟然有些小雀躍。
回到府衙，凌寒發現已經打掃過了，整兒府衙感覺煥然一新。
真不愧是有諸多士兵的地方啊，善於利用這種資源，每個瓦片都被擦拭過似的，到處都乾淨得發亮。
凌寒回到院子的時候，雁翎雁羽正端着水盆往外走，看樣子也是正在打掃衛生。
“王爺，凌寒姑娘。”兩人趕忙放下手裏的東西，屈膝行了個禮。
“嗷……”小白不知道從哪裏竄出來，跳進雁羽的懷裏：小姐姐，好想你……
“清明他們帶回來一些山裏的土產，你們一會兒去找他們分了吧。”凌寒笑着迴應道。
“多謝王爺，多謝姑娘。”說着她們興高采烈去找清明瞭。
凌寒回到屋裏，縮在火爐邊烤火，見赫連晉也跟進來了，就問道：“咱們什麼時候去景城？”
“後日吧。我得處理些邊關事務，”赫連晉想了想日程答道。
從樓州城到景城快馬加鞭七日便可到達，可路上他們乘坐馬車，還有路上積雪未清影響腳程，按照十數日來算的話，後日出發，剛好在大年二十九能到達。
這個日期赫連晉可是仔細掐算過的，他回去以後也懶得和一些人虛與委蛇客套應酬，若早回去免不得被這些繁瑣事務牽絆住。
二十九日回到景城的話，他可以在路上拖延一下，到晚上回去。
這樣一來只需大年三十那天去宮裏覲見皇祖母與父皇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