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刻鐘後,前去龍牙軍營請龍驍出兵攔截魔魂國戰船的傳令兵回來。.biquge
池仲淹立即詢問道:“龍驍如何答覆?”
“稟將軍,監軍大人言此次走陸路前來南境,沒有駕神機龍舟前來,無法攔截魔魂國戰船。監軍大人還……還說……”傳令兵說到一半頓住了。
“還說了什麼?”
“還說……還說讓將軍全力守城,若是赤羽軍堅持不住,他自然會接替將軍,堅守下去。”傳令兵答道。
“放屁!狗孃養的!我們赤羽軍要是受不住,他那種廢物除了逃走還能做什麼?”魏大龍立即怒罵起來。
池仲淹沒有多餘的情緒去和龍驍糾纏,立即沉吟起來。
“不能讓這支魔魂國水兵登岸!”半晌後,池仲淹一拳砸在桌子上,臉上凝重的神情中透露出一股濃重的殺氣。
他立即發下去一道道命令:“命令河道防禦使,拉起所有的攔江鐵索!”
“是!”傳令兵接到命令,轉身奔出軍機節堂。
雖然說有稱霸東海的龍牙水師在,天塹關幾乎不可能受到洛水河上來的威脅,但赤羽軍依靠天塹山脈和洛水河兩大天險防守,不可能在洛水河上一點防禦措施都沒有的。
事實上,洛水河北岸,沿河佈滿了箭塔,河道下面還有一百多道攔江鐵索,想要封鎖河道的話,直接將鐵索拉起來就可以。
只不過,在有強大武者存在的敵國戰船上,攔江鐵索也只能略微阻擋戰船行進速度罷了。
敵將可以飛掠在河面上,一路斬斷鐵索。
“前鋒營做好準備,待到魔魂國水兵登岸之時,隨時發動奇襲!”池仲淹又一道命令傳下去。
“是!”周武接令,立即下去集結隊伍,準備出動。
“這一戰,將是我赤羽軍最艱難的一戰,守住天塹關,衆將士將名垂千古!”池仲淹大聲喊道。
“城在人在!城破人亡!”赤羽軍衆將立即高聲呼喝。
將令全部傳下去之後,池仲淹神情凝重的走出軍機節堂,朝內城中走去,沒有帶一兵一卒。
此時已經是深夜,距離魔魂國戰船登岸還有五個時辰,赤羽軍上下都在準備迎接天亮後的血戰,主將卻在此時離開軍營,走向內城。
秦羽看到池仲淹走向內城的背影,皺了皺眉,立即跟上去。
兩人一前一後走進內城,池仲淹穿過內城長街,來到了監軍總管龍驍暫居的府院門前。
這座宅子是天塹關內城中最大的一座,高門大院,門前站着龍牙衛,兩側插着十六根火把,將門前的青石臺階照得亮如白晝。
池仲淹走到臺階下,在火把的映照下,身後拉出長長的影子。
秦羽走到影子旁,停住腳步,不明白池仲淹爲什麼到了這種時候還要到這裏來。
“赤羽軍主將池仲淹,求見龍監軍,煩請通報。”只聽池仲淹高聲說道。
大門前的龍牙衛面無表情的轉身前去稟報。
許久之後,龍驍才由一隊龍牙衛簇擁着出來。
他站在青石臺階之上,目光居高臨下的掃過池仲淹和秦羽,臉上噙着高傲的嘁笑,問道:“這麼晚了,赤羽武侯登門,有什麼事嗎?”
“洛水河上出現敵國戰船,敵軍若是在北岸登陸,天塹關腹背受敵,情況危急,請龍監軍派出龍牙軍攔截敵國戰船。”池仲淹儘量用平靜的語氣請求道。
雖然龍驍帶來的三萬龍牙軍是從陸路來的,並沒有駕駛神機龍舟,但是龍牙軍畢竟是天下有名的水師,在水戰上絕對比赤羽軍要強。
即便沒有神機龍舟,讓龍牙軍去攔截魔魂國戰船,也比讓赤羽軍前去好得多。
龍驍聽完池仲淹的請求,輕笑道:“沒想到威震南境的赤羽武侯,也有求人的一天。不過,池仲淹你要搞清楚一件事,我現在是南境監軍總管,還輪不到你命令我!”
池仲淹臉上沒有表現出慍怒神色,繼續勸說道:“危急關頭,還請龍監軍放下私怨,共同抗敵。”
“你這是在求我嗎?”龍驍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倨傲。
池仲淹沉吟一會兒,說道:“是,老夫求龍監軍,看在南境百姓的份上,放下私怨,共同抗敵。”
“少拿什麼南境百姓壓我!”龍驍立即喝斥道,“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態度,這就是你求人的樣子嗎?”
池仲淹深吸一口氣,擡手抱拳再次說道:“請……”
“就這種態度?還是免開尊口吧。”龍驍立即打斷道。
池仲淹皺了皺眉,壓下心中不快,問道:“老夫如何做,龍監軍才願意出兵?”
“簡單。”龍驍高傲的目光掃了秦羽一眼,又轉回到池仲淹身上,揚起嘴角說道,“跪下來求我。”
池仲淹表情一凝,拳頭握緊。
秦羽心中怒氣上涌,很想要衝上去將這姓龍的狗雜碎按在地上打一頓,但是現在天塹關面臨着重大危機,不是內鬥的時候,所以握了握拳忍住了。
“怎麼?看樣子,在赤羽武侯眼中,天塹關也不如兩個膝蓋重要嘛。”龍驍輕蔑的嗤笑道。
池仲淹握拳又鬆開,再握緊又鬆開,最後臉上的表情一鬆,慘然一笑,雙腿慢慢彎下,緩緩跪了下去。
身爲赤羽軍主將,三起三落,四度執掌赤羽軍,鎮守南境百餘年。
天塹關對於這位老人來說,就是他一生的縮影,即便他賦閒在弓背城之時,每夜也有鐵馬冰河入夢。
他的一生都紮根在天塹關上,對於他來說,人可以死,關不能破。
而此刻,天塹關面臨着數百年來,最大的危機。
腹背受敵,危在旦夕。
此時的天塹關,需要龍驍的三萬兵馬,只要守住北門,就還有希望。
作爲一代神將,他怎願向一個小輩下跪?
但在天塹關的生死存亡間,他願意跪,男兒膝下有黃金,然而當性命放下,無懼生死之時,下跪也只是將最後的一點尊嚴拋卻。
如果可以,他寧願死得更挺拔、更堅忍。
但如果能救天塹關,最後那一點尊嚴,哪怕放下又如何?
如果灑脫的一跪能保天塹關,屈膝又如何?
所以他在最後一刻,露出了慘然的一笑,低下了高貴的頭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