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梟……阿梟，”
薄老爺子嘟囔着，越重複音節就越清晰，他看着魚池裏的錦鯉，兩眼有點失神，好像在費力地想着什麼，“阿梟……白菜，阿梟給……白……菜……”
顏沐和司馬西樓都是困惑不已，爲什麼好好的叫着阿梟會變成白菜了呢？
難道是聽錯了？
“爺爺，白菜在，陳伯——快！”
薄君梟卻是激動不已，一邊急急衝陳管家命道一邊小心地轉過輪椅來到了薄老爺子身邊。
他動作很輕，似乎也怕驚擾到薄老爺子難得的一點清明。
陳管家二話不說回頭就匆匆離開花室進了書房。
等陳管家抱着那株玉白菜走到花室，顏沐和司馬西樓才一下子恍然明白過來，原來薄老爺子說的白菜，是這棵玉石雕刻的白菜！
“爺爺，您看——玉白菜！”
薄君梟一手託着這顆玉白菜，一手慢慢握住薄老爺子的手，聲音有點澀澀的暗啞，“您給我雕的玉白菜，在這裏啊！”
這是薄老爺子親手雕的，玉石材質一般，薄老爺子玩玉雕也只是興趣，雕工也是粗疏。
當初他母親去世後，這位新的薄夫人進門沒多久，就裝作一個失手，將他母親留給他的一棵玉白菜給摔碎了。
後來他雙腿有了病，被薄老爺子接到身邊親自教養，有一次發燒時，他燒的昏昏沉沉中一直哭着要媽媽，也一直哭着要媽媽留給他的那棵玉白菜……
薄老爺子聽到了，專門去學了玉雕，還專門給他雕刻了這棵玉白菜。
就算這棵玉白菜不值錢，但薄老爺子對他的那份濃濃的舐犢之情，他一直都深藏於心。
薄君梟也沒有想到，這時候爺爺心裏好不容易浮出的一絲清明，竟是想着這一段往事……他握着薄老爺子的手更是用力的緊了緊。
“白菜……”
薄老爺子眼光慢慢落到這棵玉白菜上面，他看着這棵玉白菜，下意識伸出手緩緩摸了幾下，“白菜，玉……白菜！”
“嗯……玉白菜，爺爺，是玉白菜，”
薄君梟眼眶都忍得有點發紅，“這是玉白菜，爺爺，我是阿梟，阿梟！”
“阿……梟……”
薄老爺子的視線又慢慢慢慢地轉到了薄君梟身上，看着薄君梟看了很久，又伸手摸了一下薄君梟的臉，“阿……梟，給你……玉白菜，你別哭……”
薄君梟的眼淚直流下來。
陳管家在一旁也是熱淚盈眶，老爺子這是想起了當年的那回事嗎？
既然能想起一點，會不會老爺子能想起來的事情越來越多……然後就完全恢復了呢？
顏沐和司馬西樓眼中也都有水汽騰起。
薄老爺子的這一絲清明維持的時間並不久，沒過多大一會兒，他就念叨着“魚，魚……”又轉去看錦鯉了。
薄君梟扣住輪椅扶手的手，由於激動用力太大手背上隱隱暴起了青筋，他閉上眼睛默然片刻，才又緩緩睜開了眼睛，情緒也在同時冷定了下來。
他和陳管家對視一眼，兩人都從對方眼底看到了一絲明顯的驚喜和期待。
即便薄老爺子只能勉強想起這麼一點事情，但對他們來說，卻像是無邊黑暗中乍然出現了一點點的曙光，怎麼能不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