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輕輕擡眼看了看大家,個個神情複雜,目光關切。
爺爺沉沉的咳嗽了一聲,清了清嗓子上前握住了白輕輕的手,語重心長的說道:“孩子,你吃了太多的苦了,爺爺和你奶奶,還有你姑姑都想你有個人來疼。孩子,有的事,有的人,過去了就是過去了,不管你舍不捨得你都得放心,聽爺爺的話。”
白輕輕沉默了好一會兒,心裏像是被塞進去一塊海綿,堵得緊緊的,緊得她都快喘不過氣來了。
“輕輕,爺爺幫你介紹了一個對象,對方的條件很不錯,要不,你,你見個面試試看?”
慕容晴雪試探的說着,心裏很是忐忑。
“條件再好,能好得過雲琛嗎?能像雲琛一樣愛我嗎?能爲了我連命都不要嗎?如果不能,我爲什麼要重新開始?我現在挺好的,還有,雲琛沒死,這是我最後一次強調,希望你們記住別再跟我說他死了這樣的話,我很生氣的。”
白輕輕握着爺爺的手緊了緊,語氣雲淡風輕,還衝着爺爺,抿脣淺淺的笑了笑。
她不想駁了爺爺的面子,更不想讓爺爺失望難過。
可是她真的做不到。
大家都沉默了,目光哀怨的看着她清冷的背影離開,無不搖頭嘆息。
......
三個月前發生爆炸的廢棄化工廠,現在已經變成了一片五顏六色的花海。
花圃的中間建着一幢透明的玻璃房子,裏面種着各種花花草草,浪漫溫馨,美不勝處。
白輕輕閒瑕時最喜歡帶着孩子們來這裏,在這裏給花澆水,施肥,親手去打理這裏的每一朵花草。
三個月前搜救隊前前後後蒐集到了許多的血肉模糊,七零八落的屍塊兒,牙齒,毛髮,血液,那麼多零碎的屍塊兒卻始終都沒有拼出來一塊完整的屍體。
她不信,那是霍雲琛。
她不信霍雲琛真的被炸得粉身碎骨,死無全屍。
警察讓去認屍的時候,她拒絕了。
那天的她像個瘋子一樣,對着所有人咆哮,嘶吼,對着他們每一個人重複的說着一句話:“那不是霍雲琛,霍雲琛沒死,他沒死。”
沒人信她,所有人都把她當瘋子。
大家都只會安慰她,卻沒有一個人告訴堅定的告訴她,認同她。
至到現在依然沒人相信她。
“雲琛,你去哪兒了?你爲什麼還不回來?我好想你,你快回來好不好?”
白輕輕窩在玻璃屋的白色沙發上,拿着手機一個字一個字的彈着鍵盤。
給他發微信,一次一次不厭其煩的發着。
三個月來,微信的內容足有上千條了。
生活中遇到了點點鎖事,工作上遇到的困難阻撓,無法決定的事情,她都給他發微信。
雖然發出的信息都如石沉大海,可她依然這麼做着。
他還給那個手機充了滿滿的一輩子都用不完的話費,生怕那個號碼被取消了。
只有這樣,她纔會感覺得到他的存在。
她一直堅信,他一直就在她身邊。
“雲琛,爺爺說要給我介紹對象,他要讓我去相親,他說想有個人來疼我。還有咱們爸媽,也都這樣想的。他們都說希望我面對現實重新開始,我不懂,我不懂爲什麼他們這麼快就要放棄?你明明還活着,也許你只是一時忘了回家的路,但總有一天你一定會記得的,你一定要記得回家,我和孩子們都在家裏等着你。”
“老公,你知道嗎?我好笨的,以前都是你寵着我,什麼事兒都不要我操心,現在什麼事兒都得我自己來,你那麼大的公司,那麼多的人,那麼多的事要我一一處理,我真的覺得自己好笨,很多事情都做得不夠好。老公,你快點回來吧,我好累。”
“老公,我愛你,我等你。”
“老公,我不會放棄的。如果你真的去了,不,你沒走,你別走。”
敲一個字,掉一滴淚,像屋外下着的淅淅瀝瀝的小雨,淋溼了手機的屏幕,也把心裏淋得溼溼的悶悶的,好難過。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白輕輕枕着手機就睡着了,眼角還掛着晶瑩閃着光的淚珠。
窗外的雨依舊淅淅瀝瀝的下着,室內亮起了一盞明黃的燈。
燈影下出現一個白色帶着光環的身影飄然出現,丰神俊毅,笑魘如風,溫柔如水。
他伸手拿了張薄毯給輕輕的給她蓋上,輕輕的坐在她的身邊,靜靜的目光溫柔的注視着她。
擡手幫她拭去眼角的淚珠,溫柔清淺。
白輕輕似有感應的睜開眼看着眼前坐着人,如夢似幻。
“雲琛,雲琛,你回來了,你終於回來了。”
她激動不已伸手緊握他的雙手,雙手卻撲通一下從沙發上摔到了地上。
膝蓋鑽心的疼讓她猛的清醒過來,眼前的人瞬間消失。
她慌亂不已,顧不得疼爬起來滿屋子的找尋着。
“雲琛,雲琛,你去哪兒了?你去哪兒了?”
“你出來,我看見你了,你爲什麼要躲着我?爲什麼?”
她一跌一撞的四處找尋着,從玻璃屋裏找到屋外。
雨如澆灌般淋在她的頭上,身上,很快全身都溼透了。
“霍雲琛,你出來,你出來。”
正在外面車子裏等候着的劉雨聽到聲音,恍然驚起。
推開車站從後備箱拿了把傘追了過去,“少奶奶,你怎麼了?少奶奶,下着大雨呢,你都淋溼了。”
“劉雨,我剛纔看見他了。”
“誰?”
“霍雲琛,我看霍雲琛了。”
“少奶奶,你彆着急,我幫你一起找。”
劉雨知道她又出現幻覺了,這已經不是她第一次出現幻覺了。
所以大家才那麼擔心,那麼迫不及待的想要讓她開啓另一段感情,因爲忘掉上一段感情最好的方法就是開始新一段。
但,少奶奶這樣真是叫人心疼呀。
老天爺怎麼就這麼狠心?
劉雨給白輕輕撐着傘,一邊陪着她在花園裏找,一邊暗暗落淚。
找了沒一會兒,雨漸漸停了,天空有些放晴了。
白輕輕也像是忽然清醒了,黯然神傷的蹲在地上傻傻的落淚。
“少奶奶,你別哭,你夢到了先生,應該高興的呀。”
“可是,我總是想個傻子分不清是夢還是真的?”
白輕輕無助的說着,也只有在這裏,在劉雨面前她不用把自己僞裝的那麼堅強。
“不,少奶奶,這證明先生也想着你呀,所以纔會來你的夢裏與你相見。”
聽劉雨這麼說,心情好了很多。
雖然她知道。這只不過是劉雨安慰她的話而已。
見少奶奶不哭了,劉雨連忙到車上拿毛巾和衣服出來遞到白輕輕手裏催她說:“少奶奶,你快去換身乾淨的衣服,把頭髮擦乾別感冒了。”
白輕輕愣神看了她一眼,不解的問道:“你還在車上隨時準備着衣服?”
“嗯,以備不時之需嘛,少奶奶,快去吧。”
白輕輕歉意的笑了笑拿着衣服走進屋裏。
換好衣服吹乾頭髮出來時,心情好像輕鬆了些。
走出玻璃屋,劉雨興奮不已的迎了上來拉着她喊道:“少奶奶你快看,我看到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