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那個面孔浮現在燈火光暈裏的女孩子,她一雙既狡黠又柔媚的鳳眼,似含半片春情的雙葉柳眉,鼻尖上承載着的微光,還有那朱脣半開的淺笑,這一切最具代表性的特徵綜合在一起,無疑指向那個最令吳雪感到困惑的姑娘。
</p>
吳雪怎麼也想不到,會在這裏,以這樣一種方式再與她相遇。腦海裏往昔與之偶然相遇的畫面逐一浮現,而每一次,都充滿了巧合性。
</p>
與她相處愈久,吳雪便愈會感到困惑。他覺得人的心思向來是可以琢磨清楚的,正如這個世界一般,就算充滿了未知,但也還是可以探索並且認知的。
</p>
喜好看人臉色,琢磨人的心思,這些都是吳雪年幼時養成的習慣。經年累月下來,他已經完全自信到可以只看人一眼便了解他的爲人,唯獨秦如夢是個例外。
</p>
人總是複雜多變的,人的脾氣也如風雨雷電般變幻無窮,但正如掌握了星象、時令規律的欽天監術士一般,吳雪覺得人之感性、理性和非理性,是可以被察覺的,並且有邏輯可循的。
</p>
唯獨秦如夢是個例外。她心思的瀚博層度,宛若億萬星辰;她機巧的詭變機敏,恰似深海浮游。有時候,她明明露出了一個簡單的表情,抑或某一句寓意單一的話語,都教吳雪感覺彷彿是分叉的小徑,延伸出了不同的意味。他可以看清楚任何一個人的心思,卻偏偏看不透眼前這個姑娘的。
</p>
爲此,吳雪可是吃了不少苦頭,並且在她面前,自己的機敏程度總是與之相差甚遠,並且會在神不知鬼不覺下被壓一頭。這種感覺教吳雪覺得極爲氣悶且沮喪。
</p>
所以,吳雪只要見到這個神出鬼沒的姑娘,總會覺得束手無策,那感覺比比打敗強大得多的敵人還要艱難。
</p>
只是見到了她,冷汗便不禁佈滿了吳雪的額頭。而另一邊,小公子倒是頗爲好奇地打量着屋內的三人,最終將目光落在了秦如夢的臉上。
</p>
她只感覺奇怪,這是她自天都出行以後,不知道多少次覺得奇怪了。面前這個眉眼帶笑的姑娘,讓她再次產生了熟悉的感覺。
</p>
小公子暗自思索着,可她怎麼也想不起這副面孔對應着的人物來,便小聲問吳雪道:“欸,你叫她什麼來着?”
</p>
吳雪頓時回過神,喃喃道:“如夢姑娘……”
</p>
“如夢姑娘……如夢……如夢……夢姑娘?!”
</p>
小公子唸叨了幾聲,忽而面容豁然一轉,沉聲道:“難道是她……?”
</p>
想到此處,小公子的心口便狂跳了起來,臉上也是不禁一熱,極爲令人不解地浮現兩道紅暈。
</p>
“我說怎麼感覺有些眼熟……原來正是她……夢姑娘……”
</p>
吳雪說道:“你在念叨什麼?什麼是她……夢姑娘?”
</p>
小公子抿脣一笑,沉聲道:“我且問你,她是不是魔教之女?”
</p>
吳雪微微一愣,沒有急於回答。對於魔教之名,武林向來忌諱提起。而對於朝廷來說,諸如如夢教、魔鬼教、狐仙教等,皆定爲除卻五派八脈之外的魔教之流。在一定程度上,上一次正魔大戰,背後就有朝廷支持的影子。小公子身爲王族子女,此番突然提起,吳雪只不知該不該回答,他並不想因此害了秦如夢。
</p>
見吳雪支支吾吾半天,小公子卻胸有成竹似的哼哼一笑,說道:“真是看不出來,原來你還藏着這樣的私心……”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