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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九章 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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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水仙姑娘離開房門之後,吳雪忽而將面具摘下,只見他臉色漲紅,一直紅到耳根。一對鳳目好似惡靈附身般,閃着異樣邪鷙的火光。熱。吳雪感到難以忍受的灼熱,遠超夏烈陽的炙烤。他拉着衣領,來回扇着風,可是連風都熱了起來。

    他連連喝了幾杯涼茶,可五臟六腑好像有流火淌過,順着他的喉腔蔓延而來,任是喝了再多的涼茶也無濟於事。吳雪只覺得口乾舌燥,通體都好似置身在火爐之鄭

    炎熱原本是可以忍受的,就像是在夏一般,你總能找到很多解暑的良效辦法,可以喫一點冰鎮西瓜,可以喝兩杯涼水,實在不行,可以去山中避暑。但吳雪卻感受到了另外一種“熱”。這種熱不比氣的炎熱,這種幾乎把靈魂和思緒都快要融化的熱,纔是最讓人難以忍受的。他開始心慌意亂,一時間,各種奇怪的念頭冒了上來,像是一顆顆釘子紮根在他肉體觸摸不到的地方,他的心靈深處。

    吳雪來到窗戶邊,拉開衣領對着外面的微風,微風清涼,可是他怎麼樣靜不下心來。他現在想泡在涼水裏。一時間他心緒蕪雜,無法實現的想法越多,腦子就越亂,身體也就越熱。

    心靜自然涼,吳雪不斷對自己告誡道,可是他覺得這只是大人誆騙孩子的伎倆罷了。

    外面夜幕沉沉,夏日的夜空上,繁星點點,朗月如琮,在微風徐徐之中,吹落繁星如雨,在邊劃下一道道亮白的弧跡,轉瞬即逝,恰若夢境般難以捕捉。吳雪不止一次在半睡半醒之間提醒自己,這一切都不夢,而是他自己的幻想,就像他此刻懵懵懂懂地站在窗邊,看着外面的夜景之時,他也產生了一個懷疑,這一切究竟是自己真實的經歷,還是半睡半醒時輾轉反側的譫妄呢?他的熱,幾乎讓意識開始模糊,吳雪甩了甩腦袋,只覺得裏好像塞着一團棉花。

    可是,他現在別無選擇,也不知道該不該離開這個地方,所有的道路都平鋪在了他的面前,可是難得始終不是找不到路,而是所有路都在你面前,可是你卻不知道該走哪一條。

    他該去哪呢?大地大,哪裏纔有一個槳吳雪”的饒安身之所呢?他大可以拋棄一切,帶着莫名其妙的目的踏上旅途,可是這又有什麼意義呢?爲了給心找一個歸宿?吾心安處是吾鄉,可是他的心在哪呢?心若是安定不下來,哪裏都只是羈旅的風景,不是歸途。吳雪忽然感到一陣惘然若失,也許他的心早已經隨着蘭兒去了,去了一個不知名的遠方。

    可是他的身體依舊在這裏,這個尋花問柳的歡鬧地兒,他必須迴歸現實,把自己從妄想之中解救出來,不然身心的分離必將他摧毀,他僅存的一點堅持也會分崩離析。

    “你身邊的人會一個一個遠去,這是成長的必然。成長始終都是一個饒事情,你必須獨自面對只有一個饒風風雨雨。”吳雪忽然想到了很久遠,甚至已經模糊的話語,那是他父親吳清晗往日曾經告訴他的話。“你若是能堅持下來,也許會找到你的歸宿。若是你迷失在成長的迷宮之中,就永遠也無法擺脫,終日沉迷在過往之中,只能獨自一人在迷宮裏孤獨終老,迷惘到死。”

    吳雪耳邊再次響起來當時父親所的話,那時吳雪還是個無憂無慮的吳家公子,父親語重心長,又無比擔憂地看着正窩在藏書閣裏獨自憂鬱的吳雪,緩緩道。

    過去的一切都已成雲煙,他又何必再執着,在念念不忘呢?

    也許只是有些不捨吧。

    就算是吳雪現在沒有困難襲擾,沒有凡塵俗世的詭譎多變,也許他也還是會在某個勞碌的瞬間,一下子就想起來往日的某一瞬間,併爲之久久失神。

    吳雪長長嘆了口氣,回到了桌邊,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這才感覺好了很多。他看着杯子苦笑,原來自己也會有一要憑着酒精才能麻醉自己,才能讓自己平靜下來。

    那個鬼面靜靜躺在桌子上,像是一個齜牙咧嘴的厲鬼在對着他獰笑,但是吳雪已經不像之前那麼反感了。他也終究要戴上面具,秉行着繼續把這出他原本不喜歡,也永遠不會喜歡的戲碼繼續演下去的職責。

    面具裏的世界,只有兩個黑洞洞的視界,他自己的五官盡沒在厲鬼的假面之後,透過那兩個眼睛的孔洞,窺探這個世界的一隅,繼續行使一個名槳雪公子”的饒使命。

    一杯酒入喉,吳雪似乎反倒清醒了很多。他的身體依舊被火熱籠罩,可是他的心已經真正的沉靜下來,回到了這羣仙林裏,回到了一個尋常的夏夜。

    吳雪忍不住比劃了兩下,他心裏暗想:“這邪火灼身,是何緣故?莫非是那老叟自釀的醉尋仙?不管如何,當務之急還是找到秦姑娘……”

    他忽然感覺到體內有種力量在各處經脈裏流淌,像是一個胡亂蹦跳的孩子一般,橫衝直撞,怎麼也停不下來。他長長吐出一口氣,稍稍定了定心神,開始練功壓制這股在他體內到處流竄的內力。

    秦霖所撰的如夢令,不光是詩詞歌賦,更是隱含了內外功法心得的記錄。而此前一個多月,吳雪不光修習了全部的功法,甚至還別出心裁或許是因爲無聊將其拆解,重新撰寫了五十多種如夢令,循序練之,竟也頗有感觸。按照詩詞,意思格律大還可以通順。但若是作爲功法來修習,就會發現被吳雪妄改的功法裏有很多不通之處,甚至還有很多與常理相悖的“錯誤”。但是吳雪實在是難以忍受孤獨,就算是走火入魔,也不能讓自己安靜下來。因爲他知道,自己只要一停下來,腦子裏就會有很多雜念突生。所以,他發了瘋一般練習重新編撰的如夢令功法,竟然在不知不覺間客服了諸多困難,化不可能爲可能,至使其經脈頓開,周身輕健,內外武功也突飛猛進。

    只是這一點,他自己都沒有發現。

    正是:心正意純,金石爲開。

    只見這一雅閣之中鬼影霍霍,勁風橫起,吳雪週轉於其間,好似鬼魅一般詭譎莫測,身形飄忽,拳腳勁炫。樓下有人偷偷瞥向雪公子所在的這件雅閣,卻見薄紗簾後面,人影霍霍,猶如鬼飄魅舞,只感到奇怪,心想:“這雪公子究竟是何來路?怎麼屋子裏有這麼多暗影激盪?!”

    而那個先前與胡一平叫板的黑色勁衣漢子,此刻盤腿坐在離他不遠處,身旁的姑娘不斷地勸着酒。

    此前他與胡一平、雪公子三人叫板不休,爲水仙姑娘爭奪不止,而他卻好像不是爲了姑娘,而是爲了好玩。他很喜歡看胡一平氣急敗壞的模樣,這也是他的樂趣所在。

    比起雪公子,胡一平更加忌憚這個背後離他不遠的黑衣漢子。就算是背對着他,胡一平都能感受到那股冷冷的殺意,甚至還有一絲玩味在那陰鷙而笑的眼睛裏。他的脊背發涼。

    胡一平跟女人們喝着酒,向後悄悄瞥去,怎麼看,那個黑衣漢子都好像在看着自己,他不由得懊惱:“這個狗賊是何來路?爲何一直盯着我看?雖然胡公子長得俊俏,你一個男人這麼看着我,就不覺得奇怪麼?”

    可是他心知肚明,被一個男人這麼看着,絕對不會是因爲愛上了他,而是有仇與他。

    胡一平不由得冷笑一聲,心想,我什麼時候得罪過一個臉上張了顆大痦子的醜漢子?

    但見他並無過多行動,便也放下心來,和胡三奇,還有姑娘們繼續調笑着喝酒了。

    他眯了眯眼睛,他一直都不是爲了其他女人而來。之前的,都只是打鬧,而他此行的目的,正是那個令他魂牽夢縈已久的夢蝶姬。

    吳雪運功調息,不就便覺周身灼熱消減少許,心也平靜了下來。就在他擺出一個被他改過的招式之時,房門忽而被拉開了。

    水仙姑娘捧着西瓜,慢悠悠地向着雅閣走去,一路上心中惶惑不已。她紅着臉,氣惱地想:“什麼嘛,突然想喫西瓜,還帶着這麼奇怪的面具,喝茶也不取下來,我就不信你連喫西瓜也戴着面具喫麼?”

    但更多的,卻是路遇的幾個婢女的話語。她們見水仙姑娘早早離房,便調笑與他們。

    水仙姑娘的臉更紅了。心想:“這雪公子究竟是何人?爲什麼要一直戴着面具?爲什麼他的聲音這麼熟悉呢?我怎麼就想不起來?”

    她幽幽地嘆了口氣,捧着切好的冰鎮西瓜,慢悠悠地走着,她本以爲今晚必會被人侮辱,可見雪公子並未有什麼出格舉動,安心之餘,更多的卻是好奇心。

    等她來到了門口,拉開了房門,重新露出了笑臉,卻見他的身體奇怪的扭曲着,擺着一個奇怪的姿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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