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八看到貓追了出來,不敢多言,抓住繮繩一抖,馬兒歡快地向前跑,迅速將貓甩在後面。
雙方的距離越來越遠,尖銳的貓叫聲格外悽慘。
雲八聽在耳中,心生同情:一隻貓而已,它這麼愛粘人,帶它去白山城定然是可以的。
它不是人,它是不會惹禍的貓。
又想:主君年紀小,行事一點也不像孩子,有告別家人隻身前往白山城的毅力,也有請他聯繫武林人士殺死邪修周承宇的膽量……如果沒有意外,她的未來一定比王家那位築基修士更好!
許嘉眉坐在車裏,心中默唸《導氣引體訣》。
稀薄的靈氣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涌進靈臺加入體內循環,靈氣中的雜質和無法吸收利用的部分在循環中剔除出去,留下的精純靈氣歸於丹田。
陡然間,許嘉眉心跳加速,嘴脣緊緊地抿成一條直線,雙眼盯着半開的車窗。
靈氣消失了,世界變得沉悶陰鬱。
車外傳來的聲響消失了,車內車外寂靜得近乎驚悚。
車停下了,雲八和王繡年呢?
許嘉眉不知道自己如今在什麼地方,窗外是某個大戶人家的院牆,這個大戶人家位於王家隔壁,但她肯定不在博安城。
她打開馬車的暗格,取出暗格裏的匕首藏在身上,然後推開車門下車。
街道空無一人,趕車的雲八和拉車的四匹馬不知所蹤,彷彿這裏只有她是活的。
許嘉眉望向馬車前方,那裏是王家大門。
王家在博安城,相當於京城的皇宮。
京城沒有比皇宮更大更富麗堂皇的地方,博安城也沒有比王家更大更富麗堂皇的地方。
許嘉眉走到王家,推開厚重大門,看到一頂熟悉的四擡中轎。
擡轎子的四個紙人被畫上衣服和五官,齊齊轉頭望向門外的她,其中一個紙人伸出平面的手,撩起轎子的門簾,請她坐進去。
這什麼意思?
想到自己入住王家時的儀式,許嘉眉心念一動,丹田中的一縷靈氣瞬間游到雙眼,令她看清楚紙人的本質。
它們身上均勻分佈着紅中泛黑的污濁氣息,這種氣息似乎是受污染的靈氣,與凝露蘊含的清靈之氣一正一反,水火不容。
許嘉眉沒有踏入王家,盯着紙人問:“你們跟周承宇是什麼關係?把我抓到這裏又是什麼目的?”
紙人不會說話,互相看了看,把轎子擡到門檻前,焦急地請她上轎。
許嘉眉不予理會,眼中是飄蕩着一縷縷污濁氣息的王家。
良久,一個紙糊的童子出現在許嘉眉的視野中。
童子穿着喜慶的紅衣裳,衣裳是布的,脖子上掛着一個鑲嵌紅寶石的金項圈,手戴金鐲腳戴金環,踩着一雙虎頭鞋。
他的臉是白紙做的,臉頰上擦着兩團淡淡的胭脂冒充血色,五官不像畫上去的,眼睛會眨,眉毛會動。他張開嘴無聲地笑,上下脣分開,牙齒、舌頭、口腔如同活人。
許嘉眉看到童子身上充斥着濃得近乎液化的黑紅色污濁氣息,那氣息就像火焰一般熊熊燃燒,發出細微的噼裏啪啦聲,令她感到腿軟。
她鼓起勇氣,努力扮演一個被嚇到的孩子,顫聲問:“你、你是誰?我是白山城選中的靈根者,你敢害我,白山城一定會、一定會滅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