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料峭清寒，北風肆虐，肖似似聽着風聲，抱着茶杯。
室內和室外儼然是兩個不同的場景，一切截然不同。
肖明彰還在翻看她的書，似乎沒有睏意。
她也沒有睏意，在腿上蓋了一條毯子，與他久坐長談。
從他們共同熟知的專業內容到肖氏的工作，再到一些藥理方面的不同見解，又或者生活中的趣事，似乎一直都沒有冷場。
肖似似頭一次與人徹夜攀談，只是她從來沒有想過這個人會是肖明彰。
中途，她給肖明彰泡了好幾杯茶。
客廳裏氣氛格外和諧。
花花不知何時醒了，它第一時間跳到肖明彰的懷裏，窩在他的毛衣上，舒服地蹭着他。
肖明彰摸摸它的腦袋，脣角上揚：“你倒機靈，還認得我。”
“肖總，它很喜歡你。”
“它知道誰對它好，倒比人聰明。”
說着，他淡淡睨了她一眼，意味深長。
肖似似當做沒有看到，也翻着手裏的手賬本。
她在手賬本上隨意畫着畫，圖案不成形狀，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畫什麼，只覺思緒亂糟糟的，像一團亂麻。
“肖似似，快過年了，不過我對宣州的風俗不太瞭解。”
“肖總……想了解？”
“好歹渲染一下氣氛。”
“那改天我陪肖總去買年貨？”
“我覺得，這是你應該做的。”
“……”
她正好也要買年貨。
許久後，肖明彰放下手裏的書，修長的身子慵懶地倚靠在沙發上。
他看向她：“時間不早了，你去睡一覺。”
“肖總，你去睡吧，辛苦你一路開車送我和政寶回來。”
“我休息一會就好，你進臥室去睡。”
“肖……”
“進去。”
他的語氣和神情都帶了些嚴苛。
肖似似這才點點頭，聽了他的話。
她進了臥室，臨關上門時往客廳裏瞄了一眼，肖明彰一動不動坐在沙發上，身形頎長，神情平靜，一雙銳利幽邃的眸子平視前方的白牆。
他就這樣安靜坐着，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她也不知道。
……
一早，政寶先醒了。
他躡手躡腳來到客廳，撲到肖明彰懷裏，手腳並用往他身上爬。
肖明彰托住他，與他對視。
“叔叔，上次寶寶告訴你手機號碼，你爲森麼不給寶寶打電發吖。”
“叔叔很忙。”
政寶戳戳小手，委屈巴巴：“四政寶不重要，叔叔纔不打電發的。”
肖明彰：？
在哪學來的？
再說，他可沒興趣給小不點打電話。
“叔叔，你還沒有告訴政寶你叫森麼名字。”
“叔叔姓‘肖’，跟你一個姓。”
“喔！”政寶眼睛發亮，激動起來，“叔叔姓‘肖’，政寶也姓‘肖’，姨姨也一樣！我們四一家人，對不對！”
肖明彰：？
頭痛。
政寶興奮得很，像是發現了什麼新大陸：“政寶說四就四噠！”
“行，你說是就是。”
“嗯嗯！”
政寶很黏肖明彰，他覺得肖叔叔和別的叔叔不一樣，別的叔叔不好看也沒耐心，但肖叔叔又好看又有耐心，他喜歡肖叔叔，喜歡被他抱着！
“叔叔，“叔叔，你喜歡政寶嗎？”
“還行。”
“‘還行’四森麼意思？”
“就是不熟的意思。”
“但政寶喜歡叔叔！會一直喜歡！”
“哦。”
政寶撅起嘴巴，“哦”又是什麼意思？
肖明彰凝視懷裏的小傢伙，小傢伙又軟又香，抱在懷裏也不重。
不知爲何，看着政寶的時候，他的心口有異樣的情愫，這種情愫一點點蔓延開，給予他從未有過的感覺。
他的手稍稍用力，抱住政寶。
這是他第一次認真抱這個小孩，卻有些捨不得鬆手。
他並不怎麼喜歡小孩，至少，在今年以前，他都不覺得自己會和小孩這種生物打交道。
政寶很愛說話，嘀嘀咕咕說個不停，有時候，肖明彰不能完全聽懂。
就算聽不懂，他也會敷衍兩下。
但小孩子這種生物也沒那麼好糊弄，政寶時不時會問得他啞口無言。
把他問煩了，他乾脆拎着政寶的衣領，將他從身上揪下去：“你該去洗漱了。”
“寶寶不會耶，老西沒教。”政寶眨着清澈無辜的大眼睛看着肖明彰，搖搖頭。
“那你會什麼？”
“森麼都不會耶，要叔叔教。”
政寶黏着肖明彰，故意說不會。
其實，他早就會自己洗漱穿衣服啦！
肖明彰以爲這麼大的小孩真得不會，他站起身，將政寶拎到洗手檯前。
他這才發現，肖似似的洗手間裏早已備好兒童牙刷、毛巾，還有各種洗漱用品，但並沒有男士的。
肖明彰略有不悅。
這一晚，肖似似睡得很香。
等她醒來時，她發現政寶不見了。
肖似似穿着拖鞋出來，剛打開門，她看到政寶正跟肖明彰肩並肩坐着，喫着自己寶寶碗裏的麪條。
政寶坐在椅子上，非要跟肖明彰頭挨頭。
大多數時候，肖明彰不怎麼搭理他。
肖似似站在門口，怔在原地，很久都沒有移開視線。
手指頭在顫抖，她的心口也在劇烈顫抖。
肖明彰聽到動靜，這才擡起頭：“洗漱好過來喫早餐。”
“肖總……”
“嗯？”
肖似似嚥下想說的話，喉嚨有幾分哽塞。
最終，她只說了一個“早”字。
他也回了一句：“早。”
她慌不擇路跑進洗手間，關上門。
站在鏡子前，肖似似的心境久久不能平靜，眼前、腦中全都是剛剛的畫面，政寶和肖明彰坐在一起，肖明彰耐心地幫他挑出麪條，教他用筷子。
一大一小緊挨着，格外和諧。
畫面久久不能從她的腦中移開，她閉上眼睛。
她知道，她永遠都不會忘記剛剛的一幕。
餐桌上，肖明彰又給政寶剝了一隻水煮蛋。
政寶搖搖頭，不接：“介個不好次。”
“小孩子長身體，喫掉。”
“不次。”
“不喫的話，沒收你全部的早餐。”
“叔叔好狠心。”
“喫不喫。”肖明彰又威脅這小孩，板起臉。
政寶撅着嘴巴，這纔不情願地接過肖明彰遞給他的雞蛋。
他艱難地咬了一口，尊嘟不好次。
肖明彰盯着他，不給他任何做小動作的機會。
政寶只好艱難地喫掉水煮蛋，再也不喫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