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體出竅。”
我一怔,轉頭就看到肖擇從大門口進來,手裏拿着一把黑色的雨傘。
我連忙站起身,給他脫下外衣,並叫容嬸去泡壺茶過來。
肖擇在我身邊坐下,那把黑色的傘就放在他的腳邊。
我看了幾眼,覺得奇怪。
“你說魂體出竅?”肖子言問,“是說我當時靈魂出竅,去了那個地方,纔看到了那些?”
“對。”
肖子言突然笑了。
“這怎麼可能?我相信世上是真的有魂體出竅。但那些人不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就算知道,也不可能每一次都是殺人現場吧?還是說,其實放出那個怪物去殺人的,就是我自己?大哥,別開玩笑了,這根本不可能。”
肖擇對他的話並沒有表示什麼,只是看着他,不語。
容嬸這時候泡了兩杯茶過來,一杯給了肖子言,一杯給了肖擇。
肖子言緊緊捧着熱水杯,雙手有些顫抖。
“這、這不是真的吧?大哥,你別嚇我,你倒是說句話呀!”
“你不是兇手。”辛牙在我身邊,支吾着開口,“你是好的。”
“不需要你來說!”肖子言惡狠狠地回懟了他一句,十分不滿,“我之所以會這樣,都是因爲你的出現。你出現後,我身邊總是發生各種各樣的事。你說,是不是你做的!”
他說着就要衝過來,我連忙把辛牙護在懷中。
“肖子言,別把什麼事都撒在孩子的身上,他是無辜的!”
“無辜?”
肖子言突然冷笑起來,他將茶杯重重的砸在茶几上,衝我吼道。
“我看你是被他洗腦了,他根本就是個壞人,騙子,說不定吳衡和浮生的死,都是他在背後操控的。因爲我夢中的那個怪物,長得和他的狗很像。它現在不在這裏,指不定又出去喫人了,明天肯定還會死人,就是他們做的!”
“你胡說什麼!”我也火了,反吼道,“白夜分明就是個白毛狗,你夢到的怪物是青色的,難不成白夜還會變身去喫人嗎?”
雖然這麼吼着,但我馬上就想起了昨晚那不知是真還是假的場景。
當時辛牙和白夜一起離開的時候,我的確看到白夜的毛髮從脖子那裏,開始變成青色的。
而且留在吳衡和浮生身上的,也都是青色的毛髮。
“肖冬夢,你要不信我的話,你早晚會被他害死。”
肖子言惡狠狠地警告我後,就抽身離開了。
而辛牙似乎很擔心他,想要跟上去,卻被我拉住了。
“你別去,他本就討厭你,你現在去指不定他會對你做什麼,你就留在這裏,沒有人會欺負你。”
“可是——”
“聽冬夢的,哪也別去。”肖擇打斷了辛牙的話,然後站起身,拿起了那把黑色的雨傘,對我說,“冬夢,跟我過來一下。”
“好。”
我安撫了辛牙一番,並讓容嬸看着他,就跟着肖擇走出了肖家宅子。
肖擇帶我走到祠堂,拿出鑰匙打開了祠堂的大門,走了進去。
我緊跟其後,繼鬼醫武靈的事之後,我曾來過這個地方,找在這裏的一樽棺槨。
可那次並沒有看到,而今,這裏面也是空空如也。
“難道那段時間真的是我出現了幻覺?”
我始終覺得那是真的,但肖家到處都有監控,我後來也查過,並沒有人從祠堂裏面運走過什麼。
“把門關上。”
“哦。”我立刻轉身關了門,然後好奇的看着肖擇問,“外面不下雨,你爲什麼要拿着這把雨傘?”
肖擇沒有回答,而是在屋裏撐開了雨傘。
那把傘,外頭通體漆黑,就連傘柄裏面都是黑色的,如墨汁的深濃。
可當傘打開後,裏面卻是如血的鮮紅。
如此兩種顏色的強烈對比之下,有一抹極淡的身影緩慢的出現在雨傘之下。
“這是聚陰傘。”肖擇說,“可以凝聚殘缺的魂魄。”
我認真的聽着,也認真的去看慢慢變得清晰的人影,然後赫然一震。
“吳衡?他是吳衡的魂魄?”
“這只是殘魄。”
肖擇鬆開手,聚陰傘就自動漂浮在空中,裏面的殘魂茫然的看着面前的一切,仿若出生的嬰孩,什麼也不懂。
“你是在哪裏找到的?”
那天我在學校裏並沒有看到吳衡的魂魄,當時因爲那個警察男子,所以也沒覺得奇怪。
但一個人就算是死,也不會變成殘魂,除非他死後,還遇到了其他什麼。
“在一樓的那間鬼屋。”
“就那個死了一屋子人的鬼宿舍?”肖擇點頭,我訝然,“那個屋子裏怨氣沖天,這樣的殘魂進去,竟然沒有死?”
這殘魂怎麼看都很弱,我伸手去碰他,他都很害怕,沒理由會在那樣的屋子裏,存活。
浮生說過,鬼的世界也有弱肉強食,吸收魂魄可以助長厲鬼的修爲,哪怕是不全的魂魄,都會成爲他們的食物。
“七魄爲喜怒哀懼愛惡欲,這是他的哀魄,存在感最低,厲鬼不感興趣。”
“那你帶他回來做什麼?七魄中最強的是惡,連惡都消失了,僅有哀能有什麼用。”
“他的身上有對方的氣息。”
我一聽,眼前一亮,急急的問,“能知道是誰嗎?”
肖擇沒有說話,而是伸出手,劃破自己的手指,指腹上沁出着紅色的鮮血,然後伸到了吳衡的殘魄面前。
“喝下去。”
他的語氣依舊如常,但吳衡的殘魄卻明顯的一震,然後從沒有意識的狀態,慢慢的飄到肖擇面前。
低下頭,深吸一口氣,將那滴血吸了進去。
我一直很認真的看着,連眨眼都不敢,就怕錯過什麼。
但過了好一會兒,吳衡的殘魄都沒有任何的變化,他也逐漸恢復到先前的狀態。
“這個……是失敗了?”
肖擇依舊沒說話,右手翻轉的同時,食指在空中畫了一個虛空的圖案。
那圖案明暗不清,卻直擊吳衡的眉心。
吳衡再度一震,然後身體驟然間變得透明起來,但他沒有消失。
很快,在他身體的中央,我看到了一個場景。
烏黑的月光照亮了漆黑的宿舍,吳衡躺在牀上,他的身邊站着一個人,還有一隻似狗一樣的動物。
那人長得瘦小,一身黑衣,隱約有些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