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身的疼痛不停刺激我的神經,我一支接一支的抽着煙,極力壓制內心的憤怒。
在被人打打掉下巴和手臂關節的那一刻,我真有了殺人的心,我恨不能一把火把道觀燒個乾乾淨淨……
但不管怎麼說老道士都是邁克的老師,如果在這裏我幹掉他,那麼邁克這邊我沒法交代。
俗話說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只要有這個道觀在這裏,那麼以後我有大把的機會帶人來‘拜訪’他!
仇恨的想法不停的在腦海中醞釀,瘋狂的計劃一次又一次的成型,痛苦全部轉化爲憤怒!
當憤怒聚集沒有一個合理宣泄口的時候,人會變得焦躁和焦慮,並且會全身難受。
就在這時邁克回來,他眼神複雜的看了我一眼,我想他應該是要把我趕走……
“鷹眼,老師讓你過去。”
“好的。”我平靜的站起來往外走,我並沒有受多麼大的損傷,現在手腳都可以活動。
“不要衝動。”邁克突然拍了拍我的肩膀,我轉過頭輕輕的笑了。
“放心吧,我不是一個膚淺的人,我去道歉讓老師寬心。”
一聽這話邁克點了點頭,我知道他在擔心什麼,我知道大丈夫能屈能伸的道理,這點事情對我來說不算什麼!
哪怕我心裏有了仇恨,哪怕我心有不甘,可我不會表現出來,一切都不會喜形於色。
江湖世界中的歷練讓我學會隱藏情緒,猶如在賭桌上對賭的時候,絕不會露出一絲一毫的破綻!
如果我現在和老道撕破臉,那麼邁克這邊怎麼辦?我可不會做自掘墳墓的事情。
來到側院門口,還沒進門就聞到了一股藥味,幾個人在這裏忙碌着,小師妹端着一盆血水從屋裏走出來。
所有人看我的眼神都那麼不友好,畏懼中還帶着一些警惕,估計是因爲花生米的屁股開了花。
我平靜的走進屋子,一進門就看到花生米趴在牀上,褲子已經被剪成碎片,血肉模糊看上去很慘。
老道已經開始往傷口上敷藥,不知道是什麼樣的藥粉,花生米疼的滿頭大汗,不停的哼哼着。
我靜靜的站在原地看着,看着花生米痛苦的模樣心裏沒有一點憐憫,因爲我從不對任何對手心存憐憫!
在花生米和毛毛蟲聯手偷襲我的那一刻開始,彼此就已經佔到了對立面!
在這個世界上不管人做任何事情都要考慮好後果,我揚沙的時候放了他們一馬,可現在看來是個錯誤的決定!
老道完成敷藥後站了起來,他看到我什麼也沒說,只是不停的擦着雙手。
這一刻我忍不住有些想笑,因爲花生米的傷口包紮的太抽象,讓我忍不住聯想到丁字。
因爲傷到了後門位置,正常的包紮是碰不到傷口的,只能從股溝裏繞幾圈,怎麼看都像是一種丁字形的內褲……
老道擦完手轉身離開,我二話不說跟着他一起出來,哪怕心裏有再多想法都要忍下去!
“老師,對不起,我願意承擔一切責任。”我恭敬的道歉,不管怎麼樣表面功夫都要到位。
“你不需要對我道歉,你進去看看他吧,看完之後你去離境臺反思。”
“我?好的。”我微微有些詫異,我着實沒想到老道這麼輕易就會放我一馬,其實我已經做好了接受懲罰的準備。
老道沒再說什麼轉身離開,我晃了晃脖子感覺輕鬆了不少,我並不在乎其他人的看法會怎樣。
我轉頭進入屋子,花生米趴在牀上不停的哼哼,聲音很細小很痛苦,屁股上的繃帶越看越喜感。
以前從來沒有人讓我去看望對手,更沒有人讓我去反思什麼,這是我的第一次。
我站在原地內心很平靜,只有花生米不停的哼哼着,眼淚都下來了,屁股不停在我面前晃來晃去。
俗話說成王敗寇,贏了就是贏了,輸了就是輸了,輸了就要承受輸的代價!
我低頭摸出一支香菸點燃,心裏滿是對花生米的不屑和鄙夷,一個男人還在這裏哭哭啼啼的……
花生米趴在牀上並沒有看到我,但我能看到他的眼淚和表情,可我內心沒有一絲一毫的憐憫。
一支香菸抽完我轉身離開,花生米越哭聲音越大,可他突然喊了一聲媽媽。
不知道我是不是聽錯了,花生米這個大男人竟然哭成了這個樣子?
我停下腳步豎起耳朵,花生米的聲音很小但我聽清楚了,的確是在喊媽媽。
不知爲何我的心裏有了一些觸動,再次轉頭看花生米的這個模樣,突然有了些慌亂的感覺。
我搖了搖頭離開屋子,一個人朝着空地走過去,夜黑風高周圍一點光亮都沒有,到處都是漆黑一片。
我拿了一個墊子盤腿坐在地上,老道讓我來反思,其實就是另一種程度的妥協。
在江湖世界中大度和寬容是妥協的一種表現,寬恕別人代表的是無計可施,也是給自己找了一個臺階下。
夜晚的風有點涼,一個人坐在這裏並不覺得是痛苦的事情,相反覺得內心很輕鬆。
我的下巴和肩膀還很痛,痛苦不停刺激着我的神經,讓我心裏不停聚集瘋狂的想法。
俗話說沉默是金,做人要少說話多做事,如果我當時管住自己的嘴巴,也許就不會受這個罪。
當時我怒火攻心對着老道破口大罵,這是他爲什麼拿掉我下巴的原因,可現在後悔也晚了。
冷風吹的我全身發涼,內心壓抑的火氣無處宣泄,我從來沒有解釋衝突的原因和經過,只是選擇隱忍。
在面對老道的時候我不得不隱忍,因爲我知道自己打不過他,我也沒辦法對他動手……這種隱忍的滋味很難受!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我根本靜不下心來,不知爲何全身憋屈的快要爆炸。
花生米喊媽媽的樣子不停的迴盪在我眼前,老道對我動手的一幕也在眼前,一遍又一遍越來越清晰。
我張大嘴巴用力呼吸,愧疚感和憤怒交織在一起,這種想說卻無處可說的感覺令人抓狂!
冷風吹的我全身發涼,沒辦法我只能起身活動身體,儘量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我集中精神尋找記憶中的碎片,在黑暗中一招一式的模仿老道的太極拳,轉移注意力還能熱身。
轉移注意力後感覺內心輕鬆了不少,原本我不會這麼輕易就被擾亂內心,可是偏偏心裏有一絲不甘心!
這種感覺就像是在賭錢的時候一樣,輸掉了錢不甘心,心裏積蓄的情緒越來越多……
我認爲自己沒有錯,我認爲我的動手是自保,我認爲老道不應該對我下重手……
我認爲自己有理就可以爲所欲爲,我認爲得理就可以不饒人,我把江湖世界中的一套完全搬到了現實生活中!
我就像一個全身長滿刺的人,全副武裝不肯露出任何破綻,不會讓任何人靠近自己。
恍惚之間我想到了下午靜修時候的感悟,我想到了曾經的自己,想到了如果解脫自己……
我一遍又一遍的打着太極拳,任憑時間流逝,一點一點把內心積壓的情緒宣泄出來!
對於很多人來說內心積壓的情緒找不到釋放的途徑,那麼情緒會變得越來越兇猛,讓人變得越發焦躁!
心中的愧疚感最終戰勝了不甘心,當我只剩下一種情緒之後,整個人的感覺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在我克服焦躁之後一切都變得平靜,呼吸變得平順了許多,彷彿一切江海山川都被我斂藏於心中……
就在這時黑暗中有一個人影出現,一身白色看起來很顯眼,但我看不清楚他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