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五十二章：悟
葉雲在仙墳中，好似踏入了虛空。
虛空有多大，神魔不能窮極，仰頭望去，有諸天星辰熠熠生輝，腳下大地陰冷潮溼，不管是誰站在這裏，心中都會忍不住生出一個念頭。
渺小如螻蟻。
“這就是葬仙之地。”
葉雲看着眼前的一切，和他想象中的仙墳有着極大的不同，這就是一條好似沒有盡頭的路，不斷的延伸，目光望去，終歸是沒有盡頭。
葉雲想要喚醒天魔大帝的殘魂，但嘗試幾次之後，發現天魔大帝在轟開仙墳之後已經陷入了真正的沉睡中。
他這一睡，不知何時纔會醒來，也可能永遠不會。
葉雲只好繼續向前，一直朝着一個方向走去，一直走，一直走。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這裏的星空大地都是一樣的，周圍的一切都是一樣的，甚至他可能是在原地打轉。
但他沒有停下腳步，還是在一直走。
走累了，他就停下來休息，席地而坐，調息自己的氣息。
時間緩緩過去。
葉雲發現的頭髮越來越長，面頰上已經多了一根根堅硬的胡茬，將他的面容遮掩，看起來就像是一個邋里邋遢的中年人一樣。
可他還是在走，在停，然後繼續走，繼續停。
這一段日子裏，葉雲沒有去修行，而是完全放空了自己，將自己所修所學全部都拋諸腦後，把自己當作一個凡人。
他心中想着，這裏是仙墳，是葬仙之地，比定會有一尊真正的仙。
他就像是一個朝聖者，不斷的走，將內心的其他想法，情緒全部都遮掩，然後忘掉，真當是一個凡人在追逐仙人留下的痕跡。
這一走，他的胡茬又長了一倍。
葉雲始終沒有看到其他的東西，哪怕是聲音都沒有，除了他的腳步聲，呼吸聲，就只剩下他的心跳聲。
這裏會是葬仙之地麼？
葉雲第一次產生了懷疑，如果說是冥族老祖，神族神皇，還有輪迴道君他們錯了呢，天魔大帝也錯了呢。
這裏就是一片虛空，與仙魔沒有絲毫的關係。
可他出去的地方又在哪裏。
葉雲僵住了，死死的杵在原地，閉上雙眼，開始去回憶他走過的路。
一幕一幕在他的腦海中回放，卻又像是始終定格在一個地方，從未變化。
莫非，他從來沒有動過。
葉雲的嘴角帶着一抹苦笑，他轉過身，然後繼續朝着前面走去。
這一走，葉雲沒有壓抑自己的修爲，而是反其道而行之，幾乎是拼盡了全力不停的奔跑，想要回到之前的地方。
可是，他看到的還是之前的樣子，一模一樣。
時間，依然在流逝。
葉雲現在就像是一個什麼都不知道，只剩下本能狂奔的人，但他到底有沒有動，有沒有離開過，他也不知道。
許久。
葉雲發現了一個問題，他體內的靈力一直沒有枯竭，如他這般瘋狂的奔跑，毫無保留的釋放自己的氣息，本應該快速枯竭的靈力竟然紋絲不動。
他停下了。
摸了摸自己的面頰，那堅硬扎手的胡茬，之前在告訴他，時間在流逝，可他現在又覺得自己想錯了。
時間真的在動麼。
他真的在動麼。
再度閉上雙眼，這一次的葉雲什麼都不去想，什麼都不去看，什麼都不去管，就是站在那裏，站在某一個地方。
這個地方，和他剛剛踏入仙墳的時候一樣，似乎從未變過。
若是有外人看到，必然會驚訝的發現，葉雲面頰上的胡茬在寸寸消失，他身上的風塵也在漸漸脫落。
他還是如之前一樣，進來的時候一樣，從未變過。
猛然間。
葉雲睜開雙眼，這一次，他同樣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可能是一個月，可能是一年，可能是十年，甚至可能是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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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當然，也還有一個可能，他就是和最初一樣，纔剛剛踏入仙墳而已。
時間未動。
空間未動。
這裏的一切，都像是被封禁了一樣，他就像是外來的闖入者，沒有任何東西可以給他作爲一個考量。
他至始至終都站在這裏。
動的，只是他的心。
他以爲自己在動。
想到這裏，葉雲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什麼是仙，什麼是神，什麼是魔。
萬世不朽，亙古長存？
不死不滅，長生不老？
都不是。
葉雲見過天魔族中那毀天滅地的一隻大手，那必然是帝君之上，是仙魔一般的人物，但在他的身上，葉雲還是感受到了歲月的流逝和侵蝕。
那麼仙魔，不可能長存，不是不朽，也不是不滅。
一切都會有盡頭。
“仙，也是人。”
“不過是另外一種生靈而已。”
葉雲暗暗一嘆。
這個發現不知道是該讓他高興還是該讓他落寞。
他曾經也想過要追逐長生，斬斷七情六慾，切掉一切因果，以爲自此便能跳脫五行三生之外，不受天地束縛。
可天地就在這裏，他就生在天地之間，如何能逃脫。
或者說，他看到的天地是四荒八域，若是有朝一日，天道無缺，他能夠跳出此界，白日飛昇，成爲修行者口中的神仙人物。
可一樣還會有另外一片天地，比如仙域，比如大道三千界。
天地，一直都在。
天是什麼，地是什麼。
或許就是這世間吧！
葉雲的心中若有所感，可天地又是如何來的，可有盡頭。
這一刻。
葉雲再度看向周圍，發現仙墳中的某些東西在變化，光線忽明忽暗，周圍的一切時而變得越發的寬廣，時而又像是在不斷的朝着他聚攏。
可只要他還在這裏，除他之外，還有一草一木，還有瓦礫塵土，還有任何一個生靈，那麼天地都在。
仙魔，同樣困於天地之中。
那麼，仙，又如何？
葉雲放肆大笑，爽朗的笑聲迴盪在這片天地中，迴盪在他自己的耳邊。
葉雲感覺到了一束光。
一束刺目的光。
他的眼前，浮現了很多畫面，一幕接着一幕。
那是一片冰冷枯寂的世界，彷彿一切都是靜止的，沒有時間，也沒有變化。
直到一根草破土而出，周圍的一切都在發生着巨大的變化，一道又一道的氣息漸漸甦醒，或者說是萌生。
天地初開，上者爲天，下者爲地，可最開始他們本是一體。
在上下之中，天地之間，便是宙宇衆生。
那些強大的氣息，就是天地初生的神魔，是凌駕九天的仙！
不過如此！
若是早生萬年，十萬年，數十萬年，百萬年，他葉雲同樣也是仙，也是神魔。
這些強大的存在，似乎在瓜分着某些東西，在掠奪，在吞噬，在自相殘殺，最後只剩下爲數不多的神魔。
直到，天地之間只剩下一尊仙魔。
他屹立在天地之上，如同天地之主，但天地已經大不如前，給葉雲一種沉重腐朽的感覺。
任何生於天地的生靈，都是對天地的掠奪和吞噬。
或許，這就是那些古之大帝，最後選擇還道於天的理由。
那麼，一尊神魔仙人若是還道於天，又會是如何呢。
葉雲心中不禁想到了這裏，他眼前劃過的一切終於落下了一個終點，在那束光芒的盡頭，他看到了一口青銅棺槨，耳邊響起了一道聲音。
“我的孩子，可願承載我的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