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點點冷靜下來，努力理清自己的思緒，去分析整件事情。
我比誰都清楚，秦雨茗一定挖了個大坑，等着我跳。
可是，我內心根本遏制不住對孩子的思念，做不到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孩子，卻無動於衷。
哪怕秦雨茗給我準備的是刀山火海，我也只能赴湯蹈火。
問雪珂，其實是明知故問。
我明明已經做好了決定。
“你是不是想清楚了？”雪珂見我沉默，問道。
“嗯，我不知道這麼做應不應該，但是，不這麼做的話，我一定會後悔的。”
當初因爲失去這個孩子，我總是整晚整晚的睡不着覺，看見個小孩，都會想起我的孩子。
如果現在我明明知道他還活着，卻放棄唯一能靠近他的機會，那我一輩子都會陷在內疚和痛苦中。
“那我支持你。”雪珂想都沒想。
她又不放心地囑咐，“不過，你要多長個心眼，別被秦雨茗喫得連骨頭都不剩，這個女人真的不簡單。”
我苦笑了一下，“好，我先談談看吧。”
秦雨茗掐住了我的命門，而我，連她的意圖是什麼，都弄不清楚。
有些事情，也許已經註定了，不是我多長個心眼就能怎麼樣的。
我拿出手機給程錦時打電話，男人清冽冷淡的聲音響起，“想清楚了？”
他這種態度，讓我感覺像是回到了剛結婚的時候，心頭一陣抽疼，我抿了抿脣，“我想見你，和你談一下。”
“可以，我在公司。”
他毫不意外我會提出這個要求。
“約了哪兒？我送你過去。”掛斷電話後，雪珂問。
“東宸大廈。”
我靠着椅背，心裏升起無力感。
離得不遠，我又提前下班了，避開了上下班高峯期，過去也還算快。
我沒想過，我再一次來東宸，竟是這樣的原因。
可能是程錦時提前交代了，我這一次上去，沒有人攔我，前臺甚至熱忱地幫我刷門禁卡。
我走進程錦時的辦公室，他低頭批着文件，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我。
我有些無措，想了許久，叫出一個不容易出錯的稱呼，“程總。”
有些可笑，曾經連身體都親密合一的兩個人，可以生疏到這個地步。
他驀地嗤笑一聲，把手中的鋼筆隨意丟在桌面上，譏諷地開口，“寧小姐，等復婚了，你也打算當着孩子這麼叫我？”
我捏了捏手心，“你可以把孩子……還給我麼？”
我知道他不會同意，可我還是想試一試。
他臉色凜冽，目光冷淡地看過來，“這就是你想了一天的結果？你這是想帶着我的孩子，一起嫁進周家，買一送一？”
他依然記着昨天在天台上，周子昀所說的話。
“只要你把孩子給我，我這輩子都不結婚，行嗎？你不是不願意看見我和別人在一起嗎，那我孤獨終老，你總滿意了吧？”
他非要這麼說話帶刺，我本就煩躁，此刻脾氣一下上來了。
他站起來，繞過辦公桌，走到我的前面，語氣緩和了一些，“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發自內心的想和你復婚。”
“如果我不同意呢？”我問。
他眉心不由微微蹙起，“小希，復婚是你唯一的選擇。我知道，你以前付出了很多，我沒有好好珍惜，但是我其實對你是有感情的，現在一切都可以重新來過，好嗎？”
“呵，怎麼重新來過？你以爲，我們之間的感情，僅僅只有我們兩個嗎？”
我冷笑。
他不是這麼天真的人，卻偏要和我說這麼天真的話。
到底是在自欺欺人，還是想騙我。
“蘇家不會再做出任何干涉的事。”他篤定道。
“那秦雨茗呢？你的初戀女友怎麼辦，她是什麼身份？”
說實話，比起蘇家，我更擔心秦雨茗。
十個蘇珊珊加起來，都沒有一個秦雨茗的段位高。
程錦時似是沒有想到我會問秦雨茗，他愣了一下，薄脣輕啓，“我和她的事情，都過去了，現在只是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程錦時，你自己相信這句話嗎，你對哪個普通朋友會好到這個地步？”我冷聲反問，“幫她租房子，搬家，幾乎事無鉅細，你這麼對過我嗎？”
我忍不住拿秦雨茗和自己對比，這大抵是女人的天性。
他出聲解釋，“那是她剛回國，人生地不熟，我纔會幫忙。”
“是嗎，那如果我和你說，我們復婚的話，你不許再和她見面呢？你能同意嗎？”我仰頭看着他，不錯過他的任何一個表情。
他怔了怔。
我呼吸一窒，喉頭有一抹酸楚在翻涌，自嘲地笑了一下，“你做不到。程錦時，我已經狠狠摔倒過一次了，我不想再擁有這種別的女人能隨時能夠插手的婚姻。在你眼裏，她比我重要得多。”
“不，你和她不一樣，她於我而言，僅僅只是朋友。我真正想要擁有的女人，只有你。我無法忍受你和別的男人在一起，我希望你永遠都是我的女人，只屬於我一個人。”他忽然深情且認真地開口。
我意外地看着他，不知道能不能相信他說的話。
他長手一伸，將我攬進懷裏，“以前讓你受了很多委屈，都是我的疏忽。從今以後，誰也不會再欺負你了。”
我眼眶不由有些發熱，很想伸手緊緊地抱住他，可是我不能，因爲我不敢信他所說的話。
我不知道自己一旦相信了，又會換來什麼抽筋剝骨的疼痛。
“我重新買了一套房子，我們一家三口，可以開始全新的生活。”他用力地抱着我，像是要把我揉進他的身體裏。
我悶聲開口，“程錦時，我並不想。”
他的身軀明顯地僵硬了一下，下一秒，他鬆開我，定定地凝視着我，“你是下定決心，一定要和周子昀在一起，是嗎？”
不是……
可是我該怎麼和他說自己的這些顧忌。
他不曾像我這樣的愛過，所以他不會明白我的害怕。
“其實，你在天台上和他走的那一刻，我在想，要不就放你離開吧，讓你去過自己的生活。從此，都不要再去打擾你了。”他轉過身，透過玻璃窗，視線不知道定格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