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傾淺先是腦子一片空白，轉而冷笑起來：“你以爲我會信？”
戴夢茹對她的反應好像早有所料，舒舒服服地靠坐到病牀上，氣定神閒地說：“如果沒有他同意，你認爲我能在夜家把一塊玻璃怎麼樣？況且，或許你自己也發現了，夜家有彩繪玻璃的地方，應該是你經常進出的地方……”
“你在顏料上動了手腳，反而想要將事情嫁禍給夜擎琛，安的什麼心你我都應該很清楚。”
“你可以親自問問他，當初他爲了你厭惡他，爲了除掉你，在彩繪玻璃上用了容易讓視覺產生疲勞的配色，我曾經提醒他，這種顏料對人體的副作用很大，他甚至加大了顏料的劑量。”
“是麼，你還真是爲了夜擎琛，不折手段啊。”
“顏料的採購還有後來加大劑量的清單都在我手上，需要我複印一份傳真給你？對了，採購單一式三份，夜擎琛那裏的底根找一找，還有可能被找到。”戴夢茹的笑是打從心底發出來的，她低聲說：“對了，小公主的臉，如果我沒有猜錯，就是這種顏料所產生的副作用導致。”
“……”
“你跟薄醫生關係這麼密切，他在醫學方面的學術造詣這麼高，查出小公主的病不難吧？你可以不信，但我很佩服你還能跟一個試圖想要殺你的兇手在一起，哈哈哈。”
伴隨着猖狂的大笑，電話掛斷。
謝傾淺的耳膜裏一直響徹着魔性的笑聲，腦子裏完全不知道怎麼思考。
“傾淺？”薄奕宸叫了她好幾遍都沒有回過神來，直到薄奕宸伸手在她眼前晃了幾下。
“嗯？”
“沒事吧？”
“戴夢茹說彩繪玻璃是夜擎琛讓裝上去的。”
薄奕宸剛纔站在旁邊多少聽到了一些，當時心中閃過一絲暗喜，事情兜兜轉轉，沒想到當初的假設竟然成真，薄奕宸努力地壓着暗潮涌動的情緒，假意問道：“她有證據？”
“有，說夜擎琛故意加大了這種副作用極大的劑量，小公主臉上的東西就是因爲這個。”
“這麼看來，戴夢茹或許不知道這裏面含的是一種新型毒素？只是知道里面含有對人體有害的成份而已。”
謝傾淺沒有點頭也沒有否認，她在想，或許夜擎琛也未必知道新型病毒，否則當初在b國城堡給她檢查身體，也沒有查出新型毒素。
還是根本就知道，只是裝作不知道而已？
謝傾淺搖頭，覺得這種想法很可怕，夜擎琛對她的感情真假是能感覺到的，怎麼能爲了一段沒有根據的話，來懷疑夜擎琛？
可，只要想到這件事如果是事實，想到夜擎琛曾經想要通過彩繪玻璃，來除掉自己，心口好像有一股血腥要從體內咳出來。
她想起了戴夢茹最後一句話：【我很佩服你還能跟一個試圖想要殺你的兇手在一起。】
試圖想要殺她的兇手，是夜擎琛麼？
這個假設真的讓她手腳冰涼，連站都站不穩，只能靠着手術檯，以此來支撐自己搖搖欲墜的身體。
“化驗單我能看一下麼？”慘白的臉沒有意思血色，她迷茫地看着薄奕宸，彷彿眼睛無法聚焦。
以前對夜擎琛只有厭惡，所以她可以很瀟灑地接受任何可能，哪怕以前她被誤認爲跳海自殺，夜擎琛怕她不盡興，拿來了一把刀，命她割腕，她除了厭惡，真的也就沒有太多的感覺。
而現在呢，哪怕只是可能，她胸口痛得都快要窒息了。
或許是愛了，就會痛了。
渾身無力地接過化驗單，裏面密密麻麻的數字，成份後面的數字旁邊都有一個向上的箭頭，這是超標的標誌。
“新型毒素不排除是加大了顏料的劑量導致，而且這麼大的劑量，除非是做好了讓對方……”薄奕宸說話極其小心，他另一邊手是放在白大褂的口袋裏的，手心摩擦着衣服的布料，擦掉了手心的汗。
薄奕宸的話讓謝傾淺的手微不可查地抖了一下，做好了讓對方死的準備，是麼？
【一個試圖想要殺你的兇手】這個定義一次一次地扎進她的腦袋。
薄奕宸看她狀態很不好，扶住她：“事情也沒有這麼絕對，現在只是戴夢茹的一家之言，或許，你可以去側面查一查，是不是夜擎琛做的……”
謝傾淺出了點頭，也不知道該有什麼反應，戴夢茹說採購的底根在夜擎琛那裏……
她慌忙的扶着化驗桌要走出去，不知道爲什麼腳底一滑，險些摔倒。
薄奕宸一個本能攔腰扶住她，第一次這麼親密，手觸到了她的要，才發覺她真是瘦。
可腰間像帶電一般，那種酥酥麻麻地感覺傳至薄奕宸的四肢百骸，感覺她好像又離自己近一些了。
想着，放在女人腰間的手指用力的收攏，再也不想放手了。
他等了這麼久，真的，不想再放手了。
“我送你回去吧，你狀態不好。”
謝傾淺這次沒有拒絕，她也知道自己狀態真的是不好，走個路好像都沒有多餘的力氣。
薄奕宸還是扶着她，走出去，醫院廊間的感應燈亮起，推着醫療器具的護士紛紛駐足，好奇的眼神裏，都是八卦。
謝傾淺沒有心思再管這些，腦子裏亂哄哄的，薄奕宸在旁邊說着什麼話，她一句也沒聽進去。
邁凱倫在夜莊園門口停下，薄奕宸轉頭看女人沒有反應，一個俯身過去幫她將安全帶解開，兩人面對面的距離，謝傾淺有些被驚到，想往後躲，後腦勺是副駕駛的坐枕，她的臉只能往右邊偏，才能躲過他們之間的親密距離。
“到了。”薄奕宸提醒她。
“啊？哦——”謝傾淺連忙拉開車門：“我先進去了。”
“有什麼事打電話給我，你知道的，我的手機二十四小時開機。”爲了你。
謝傾淺緩緩地點頭，外面風有些大，裹着駝色的大衣往莊園裏走。
薄奕宸目送着她的身影，直到那一抹魂牽夢繞的影子漸漸消失在冬日殘陽裏。
他這纔拿起了電話。
響了兩聲，電話那頭傳出來了聲音，他語調客氣地說：“戴小姐，我們合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