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黎笙將孫嘉遇緊緊抱在懷裏,嗓子眼處乾澀如堵了砂子:“阿遇不要這麼說!是姐姐沒用……”
孫嘉遇靠在葉黎笙懷中,哭着搖頭:“姐姐是世界上最好的姐姐,是阿遇害你跟着受累,以後不會了,以後姐姐要爲自己而活,阿遇……阿遇會在天上看着你……”
即將失去弟弟的認知,讓葉黎笙心中的恐懼無限擴大。.
她使勁抱着他,似乎這樣就能抓住他急速流逝的生命徵兆:“不!姐姐的阿遇不會死的!我們已經沒有了父母,只有彼此,阿遇不能丟下姐姐!”
淚水劃過少年慘白的臉,皮膚下淡淡的青色血管清晰可見,他盯着窗外閃爍的霓虹,眼中也被折射的有了光,語氣中滿是遺憾不捨:“姐姐,阿遇怎麼會捨得你呢?只是,阿遇真的不能陪你了,你以後一定要好好的,我會和爸爸媽媽在天上一起保佑你……”
“保佑姐姐,餘生順遂平安……”
“保佑姐姐,此生幸福美滿……”
葉黎笙將救孫嘉遇視爲唯一的生存動力,如今他奄奄一息,臨終還在擔心着她,她苦苦堅持許久的東西轟然倒塌碎裂,她的人生徹底陷入一片灰暗。
“不!阿遇!我不要你保佑我!我要你活着!”
孫嘉遇因爲迴光返照,精神狀態還不錯,說的話比以往還多,但是那一陣子過去之後,就是無盡的乏力和虛弱襲來。
他盯着窗外開始飛舞的雪花,喃喃道:“又下雪了……只是可惜,我再也看不到雪停了……”
再也沒辦法,陪姐姐打雪仗……
再也看不到,疼他的姐姐了……
葉黎笙擡起頭,順着孫嘉遇的視線也看到窗外飄起的雪花,怔怔道:“今年的雪,真的好多……”
孫嘉遇的氣息漸漸不足:“是啊,阿遇……和姐姐第一次見面就是在下雪天,沒想到離開姐姐……依舊是下雪天……”
葉黎笙能敏銳的感覺到,懷裏的人身子越來越涼,到最後像是在抱着一塊兒冰,她也能聽出來,弟弟最初提着的一口氣,已經開始消散。
她望着窗外,卻不敢再看孫嘉遇一眼,她怕自己看到的,是他驟然闔上的眸子。
“阿遇,你不要離開姐姐,不要……”
葉黎笙的淚水砸落在孫嘉遇臉上,和他的淚水混在一起,像極了兩人捆綁在一起許多的命運。
孫嘉遇想要爲葉黎笙擦掉她不斷順着下巴淌落的眼淚,手指卻顫顫巍巍的不聽使喚。
他在想要解脫的同時,又始終不肯嚥氣,想要再多看葉黎笙一眼:“姐姐,阿遇真的……撐不下去了……”
葉黎笙所有積壓的恐慌盡數迸發:“不會的!阿遇是最堅強的!你已經熬過三年了,再撐一下我們就可以換骨髓了!”
“姐姐……何苦要自欺欺人呢……”
“不是的!阿遇就是可以再撐下去的!我再去求陸承屹!我再去找薄少司!我再讓秦醫生來救你!”
葉黎笙情緒激動,想要起身,卻被孫嘉遇竭盡全力扯住了衣角,眼神卻開始渙散,模棱兩可道:“姐姐……你要相信……他!”
葉黎笙動作一滯,猛然跌回牀邊,抓着孫嘉遇的手,低聲哀泣:“阿遇阿遇……你不要說話了……”
孫嘉遇的意識已經開始模糊,但渙散的瞳孔卻始終對着葉黎笙,先是要最後看清她的模樣,脣瓣動了幾動,雙眸無力地闔上了。
少年的寒涼的手從葉黎笙手中猛然墜落,她的心也跟着碎裂,所有的力氣也隨着孫嘉遇的離世盡數消散。
“阿遇!”葉黎笙始終不相信孫嘉遇就這麼離開了自己,情緒崩潰之下精神也開始出現了恍惚,不停地握着他的手說話:“阿遇不怕!姐姐就在這裏!姐姐已經有辦法救你了!你很快就可以手術!你很快就能恢復健康……”
“阿遇你累了,你先睡會兒,睡醒了我們就去換骨髓好不好?”
“阿遇……阿遇……”
江一帆和秦歌進來時,看到的就是葉黎笙抱着孫嘉遇不停自說自話的景象。
江一帆心口一痛,立刻上前去拉癱坐在地上的葉黎笙,未曾開口勸慰,自己已經落了一臉的淚水:“小笙……”
葉黎笙轉頭對着陸續進來的人,輕輕做噤聲的手勢,脣角笑容淺淺,淺到虛幻:“噓……不要說話,阿遇剛睡着……”
江一帆雖然不忍心拆穿她,但咬了咬牙,還是狠心道:“小笙,阿遇不想看到你這樣,你要讓他走的安心一些……”
葉黎笙猛然偏頭,眼底的猩紅更加濃郁,語氣狠厲:“胡說!阿遇怎麼會走?我在這裏他要往哪兒走!?”
李醫生看到葉黎笙情緒失控的樣子,和秦歌對視一眼道:“葉小姐,節哀順變。”
他的這句話戳破了葉黎笙自我營造的幻象,她瞪着李醫生,嘶啞淒厲的聲音宛若厲鬼哀嚎:“閉嘴!阿遇睡着了!阿遇沒有死!”
“你們趕緊準備,等他醒了我們就可以給他換骨髓了!”
李醫生看着葉黎笙的目光多了一些憐憫。
努力了這麼久,還是失去了至親,情緒波動較大他是能理解的,但是像葉黎笙這種因爲接受不了弟弟去世,而始終沉浸在自己構造的虛幻世界裏不肯走出來的情況,就很棘手了。
他爲難的看着秦歌和江一帆。
秦歌一直都知道葉黎笙的情況,現在見她傷心過度成了這樣,疲憊的臉上滿是擔憂。
葉黎笙見衆人沒有動作,直接衝過來扯住李醫生的衣領,憤怒道:“爲什麼你們還不準備換骨髓的手術!?你爲什麼不動?”
她又指着門口來往的護士,繼續斥責:“你們收拾東西幹什麼?阿遇馬上醒了就能動手術了!”
有醫生護士走近孫嘉遇的遺體,剛要有所動作,葉黎笙猛然鬆開李醫生,衝過去將人撥開:“走開!你們不要動阿遇!把他吵醒怎麼辦!?”
其中一名醫生爲難道:“葉小姐,我可以理解您一時遭受打擊接受不了事實,但是我們要爲病人開具死亡證明,還要處理遺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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