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概是怕自己像上次一樣來大姨媽沒人管吧。
呵。
她真的還以爲自己是當初那個依賴着他的小女生嗎？
結婚三年，她已經被他的冷漠無情打磨的學會了如何照顧自己，學會了一個人熬過所有煎熬的時刻。
葉黎笙收回心神，繼續邁步向前。
瀾滄館的木質地板格外有復古氣息，踩在上面像是穿越了時光，衛生間有淡淡的檀香味在擴散，葉黎笙心中泛起的那一絲波瀾也漸漸跟着平息下來。
都是假的啊……
曾經所謂的情真意切是假的，如今的恩愛和諧也是假的。
那麼，陸承屹給她的十年裏，除了傷痛是真真切切的猙獰存在着，其餘都是鏡花水月一場夢罷了。
葉黎笙在盯着衛生間的復古銅鏡，怔怔的出神。
有高跟鞋敲擊地板的聲音漸漸清晰，旋即銅鏡裏出現了一張與葉黎笙有着三分相似女人。
銅鏡讓葉夢瑜精緻的五官有些模糊，但清靈的聲音格外清晰：“小笙，你和承屹這麼賭氣，何必呢？”
葉黎笙盯着鏡子裏葉夢瑜揚起的脣角，笑吟吟道：“葉大小姐，你這是祝福我和陸承屹百年好合，早生貴子的意思嗎？”
葉夢瑜當然不是這個意思，兩個人早就已經撕破了臉皮，她索性也不裝模作樣，直接切入正題：“小笙，你心知肚明，你和承屹能撐到今天已經是極致了，沒必要再拖下去了。”
葉黎笙轉身，倚在洗手檯上，笑容清淺：“怎麼？不準備裝姊妹情深了？”
葉夢瑜對於她的嘲諷一笑置之，耐着性子勸道：“小笙，說實話，我是你姐姐，並不是真的想害你！”
葉黎笙哂笑一聲：“別，葉大小姐的妹妹我可當不起！我媽是謝家的大小姐，只生了我一個！”
她的話，聽在葉夢瑜口中竟然多了幾分不屑地意味。
謝自知的出身比秦如玉高出不知道多少，一個是錦城謝家大小姐，頂級女神，一個是小家碧玉，秦如玉對於謝自知的身份，本來就耿耿於懷，現在從葉黎笙口中提起，葉夢瑜竟然有了幾分恥辱感。
她看着葉黎笙，終於維持不住臉上的笑容，冷冷道：“小笙，這麼多年了，你怎麼還是這麼冥頑不靈？”
她往前一步，湊到葉黎笙的耳邊：“你知道的，承屹的心根本不在你身上，今天這種情況，也不過是因爲薄少司在場而已。”
“其實，有些窗戶紙不用我捅破，你心中也該有一杆秤的，雖然你還掛着陸太太的名頭，但早在多年前，你就和承屹就已經結束了。”
“哦……不！你們從來都沒有開始過！”這麼說着，她臉上閃過一絲笑意：“我和承屹在你們相識之前就已經認識了，我和他曾經有一段時間關係密切，就差一句話一個身份就在一起了，可是……後來我有些不自信，怕陸家看不上我，於是疏遠了他……”
“等我想通了，你們已經在一起了，你說，他怎麼就這麼傲嬌呢？非要用這種方式來逼我，承認自己喜歡他！”
葉黎笙的雙手死死扣在木質的古銅色洗手檯上，指甲幾乎要生生折斷。
她只知道葉夢瑜比她先認識陸承屹，也知道兩人以前有段時間關係就不錯，曾經學校還有兩個人在一起的傳聞，現在看來，的確是差點就在一起了。
怪不得，陸承屹明明在厭惡她時，仍舊娶了她，原來是和葉夢瑜置氣！
怪不得葉夢瑜今天晚上勸他，他卻始終不領情，甚至願意和她不停地演戲！
原來，依舊是在賭氣！
當初她有過這樣的猜測，可是現在得到證實了，她的心情卻更復雜了。
說不上是恨，也說不上是痛苦，她可以接受愛過之後分手，可以理解陸承屹對她和薄少司的事耿耿於懷，可她卻不想成爲男人拿來和另一個女人置氣的犧牲品！
這讓她覺得，自己曾經所有的固執和堅持，不止可笑，還更可憐。
可憐她的一番真心是因爲葉夢瑜才被踐踏，可憐她的一腔青春餵了狗！
葉夢瑜看着她光潔如玉的側臉，紅脣彎了彎，繼續道：“小笙，其實你心裏都明白，可是你仍舊放不下對嗎？”
“可是，堅持了這麼多年，你確定自己是愛，不是隻想贏？不是執念在瘋狂作祟？”
她擡起精心描繪的蔻丹指甲，輕輕戳在葉黎笙的心口，低笑：“捫心自問，你真的清楚自己是爲了什麼嗎？”
“我要是你啊，就會果斷放手，這樣無望的婚姻實在是太讓人心酸了。”
“我們再換個角度，你就算是愛，這樣愛着不辛苦嗎？你愛的和愛你的，你怎麼就想不明白，該怎麼選擇呢？”
葉黎笙的心口忽然憋悶起來，讓她呼吸都困難起來。
葉夢瑜的話，喚醒她內心潛藏的那個疑問？
這麼多年了，究竟是愛着，還是不甘心？
是不是不甘心自己這麼多年的努力付之東流？是不是覺得自己和陸承屹不該是這樣的結局？
她已經輸紅了眼，所以才總是想着翻本。
這個疑問她不止一次的冒出來過，可是懷疑過後又被她深深地按下去。
她不願意承認，也不願意相信，自己堅持了多年的感情和婚姻，不過是葉夢瑜不要的，是陸承屹賭氣施捨的!
哪怕知道葉夢瑜的話，是爲了故意刺激她，葉黎笙也仍舊無法保持鎮定。
因爲感情這種事，是沒有邏輯不講道理的。
她最怕的，是自己因爲那所謂的不甘心和執念，沒有早點提出來離婚，導致孫嘉遇的病情惡化到現在仍舊沒有換成骨髓。
如果，她早一點向薄少司妥協，弟弟手術的成功機率會不會大於五成。
如果，她不妄想着以一己之力跟兩個男人去抗衡，是不是弟弟早就已經換過骨髓了。
如果……
打住！
世界上沒有那麼多如果！
葉黎笙不敢深想，生怕自己忍不住會崩潰。
她盯着葉夢瑜眼下的那顆淚痣，眉目清冷道：“姑且不論你說自己和陸承屹的事是不是真的，就算是真的，你難道不知道，有些事情是不講究先來後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