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代殷然幫忙看護江一帆後,葉黎笙去辦了出院手續。她回來時,江一帆已經收拾好東西,孤零零地站在窗前
說是收拾,其實也沒什麼好收拾的,畢竟她是突然被林初默帶到醫院的,幾乎沒有什麼東西。
葉黎笙在心底嘆了口氣,走近江一帆,剛要喚她,突然順着她的視線一眼望到了樓下的情形。
一個丈夫小心攙扶着待產的妻子,在樓下散步。
女人臉上幸福而滿足的母性光輝,像極了那天江一帆和她說孩子叫什麼認她做乾媽的樣子。
母親,還真是偉大的存在。
可是,江一帆卻是很難再成爲一個母親了。
葉黎笙控制住想要涌出來的眼淚,輕輕喚她:“一帆。”
江一帆的眼眶有些紅,她沒有回頭,怔怔地望着窗外:“小笙,我這輩子都不會成爲一個母親了。”
醫生的話,葉黎笙一直瞞着江一帆,怕她更受刺激,她沒想到,江一帆卻是早就知道了。
她沉默了一瞬,擡手攬住她的肩膀,將淚水生生逼回去。
江一帆繼續道:“早在手術室,我就聽見醫生和護士的交流了,他們說,我的身體受損太大,以後都難受孕了。”
“一帆……只是機率較小,並不是……”
“不!是我不配成爲母親!所以老天懲罰我!”
江一帆從葉黎笙的肩頭離開,慘淡一笑,人後木木的往外走。
葉黎笙實在是不放心她的狀態,猶豫道:“一帆,你要不要再考慮下留在醫院?”
江一帆輕輕搖頭:“不了小笙,醫院這個地方,實在是讓人喘不過氣。”
葉黎笙無奈跟上她。
殷然也跟上去,葉黎笙讓她先回陸家,可她非要跟着,說是少夫人在哪裏她就在哪裏,務必要保證少夫人萬無一失。
葉黎笙無法,也知道殷然回去也沒辦法和老爺子交代,只能由她去了。
三人打車回了江一帆的住處,卻被門口的一片狼藉嚇了一跳。
江一帆看着被換掉的門鎖,以及自己被扔了一地的東西,臉色很是難看。
葉黎笙蹙眉道:“你們房東呢?是住這裏嗎?我去找她!”
江一帆深吸一口氣,拿出手機正要撥電話,房東已經從樓上晃晃悠悠的下來了,對着江一帆就是一陣破口大罵:“是不是覺得我不近人情,房租月底纔到期,現在就把你趕出來了?”
“我呸!你個小蹄子,被男人包養了還不趕緊搬出去,佔着我地方幹嘛呢?”
葉黎笙聽不下去了,上前一步,氣惱道:“那你也不能直接把人東西扔出來吧?以後誰還敢跟你這兒租房子?還有,你哪隻眼睛看到她被人包養了?不知道就別胡說!”
那中年女人尖笑一聲:“哈?你們以爲我不知道,就那個開白色瑪莎拉蒂的男人,可沒少找她?那男人這麼有錢,你還巴巴地跟我這兒租什麼房子嗎?真是的!”
白色瑪莎拉蒂的男人。
林初默。
江一帆疲憊的閉上眼睛,突然想到了什麼,迅速睜眼,厲聲道:“是他讓你把我趕出來的?”
她眼中的恨意太盛,房東也被嚇了一跳:“你瞎說什麼呢?我就是不想租給你這種被人包養的女人!”
江一帆恨恨道:“這房子你租給誰都是租,都有錢賺,怎麼會突然好好的就翻臉了?無非就是有人指使你這麼幹的!”
林初默。
你夠絕!你夠狠!
房東眼神閃躲了一瞬,又迅速理直氣壯道:“你趕緊帶着你的東西滾,別耽誤我再把房子租出去!”
說完,那女人直接哼着小曲走了,江一帆氣得身子顫了顫,而後去扒拉自己那凌亂的一堆東西。
葉黎笙見她這樣,忙道:“一帆,你要找什麼,我幫你……”
“林——初——默!”
江一帆握着手中的一張黑白影像圖片,聲音飽含恨意,緊接着一口血從喉嚨嘔了出來。
“一帆!”
葉黎笙連忙接過殷然遞的紙巾,去給她擦拭脣邊的血跡,這纔看清那張被江一帆捏到發皺的小紙片。
那是從b超單上剪下來的一張胎兒圖片。
小小的孩子,已經成型,手腳清晰可見。
江一帆死死咬着脣瓣,淚水流了一臉。
葉黎笙也被氣狠了,去摸自己的手機:“我倒要問問林初默,他憑什麼這麼對你?他一個大男人還要不要臉了!竟然使出這種下三濫手段逼你!”
“小笙!”江一帆抓住葉黎笙的手臂,冷靜道:“不用,我們沒必要再去和他糾纏了,這樣,也好……”
林初默,你趕盡殺絕,我恨你到死!
從今往後山高水長,他日要是遇見,這條人命不共戴天!
日後我若有能力,必定親自討回這筆血債,我若沒有能力,那就祝你此生絕後!
江一帆幾乎將牙咬碎,她鬆開手中的那張圖片,癡癡的笑了,然後從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中找到一些必留的物品衣服,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拉着葉黎笙離開。
她們三個下樓後,林初默從樓上下來,默默走到那一對零碎物品前,盯着地上的一灘血跡發怔。
牆角處有一個被打碎的陶瓷水杯,那是江一帆非要拉着他,在一家陶藝店自己做的,他那裏也有一隻。
有一本發黃的席慕蓉詩集,林初默隨手撿起來翻了下,看到了一張照片,照片中挺拔青澀的少年,是他。
還有一個破舊的音樂盒,不小心碰到了卻依舊還能吟唱,那是江一帆死皮賴臉讓他付賬得來的。
還有……好多東西,都是和他有關的。
但是這些以往被主人視若珍寶的物品,卻被主人隨意的遺棄在這裏。
林初默輕笑一聲,繼續邁步,打算下樓。
卻不小心踩到了沾着血跡的一張紙片。
那是……那個孩子在這個世界上來過的唯一證據。
林初默頓了一下,而後下樓的步伐凌亂起來。
……
“少夫人,我們回陸家嗎?”殷然說着,去拿江一帆手中的行李箱。
在她看來,少夫人是陸家的少夫人,這種情況下帶江小姐回去也是無可厚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