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說,正常女人肯定是讓自己丈夫送出門的。
可偏偏,今天的葉黎笙反骨叢生。
她微微勾脣,對上陸承屹,淡笑着拒絕:“不用了,你手上有傷,待會兒讓傭人來給你處理。”
沒有配合他秀恩愛,亦沒有徹底拂了他的面子,這在葉黎笙眼裏已經夠仁慈的了。
可顯然,她的話也算是默認了薄少司的意思,讓傭人給陸承屹包紮。
更甚至是,讓薄少司送她,而不是正兒八經的丈夫送她!
不管她有沒有這個意思,在陸承屹眼中她就是這個意思!
男人伸手也去拉行李箱,陰沉道:“這點小傷,不用包了,你要去哪兒?我送你去!”
行李箱的拉桿橫槓並沒有多寬,一時間三隻手,自然是不夠,所以男人的大掌自然而然的覆在了葉黎笙蔥白的手指上。
葉黎笙不合應地動了動,想要掙脫,陸承屹反倒是扣得更緊了。
而薄少司的目光,在聽到陸承屹問出葉黎笙“去哪兒”時,更加深邃了幾分。
男人緊緊扣住葉黎笙的柔弱無骨的素手,一字一頓道:“我、送、你!”
葉黎笙沒有心情陪陸承屹演什麼恩愛夫妻,她只想快點遠離他。
正要開口時,薄少司已經搶先一步開口道:“你手受傷了,還是我來送她吧。”
末了,他又似笑非笑的補充道:“她去哪兒,我又不是不知道。”
陸承屹的臉色更黑了。
陸承屹好歹是葉黎笙名義上的丈夫,可是卻不知道葉黎笙要去哪兒!
反倒是薄少司,對於葉黎笙的事知道的很詳盡!
更是擺出一副,他就是專門過來敲門看看葉黎笙收拾好沒,準備送她離開的姿態!
陸承屹氣急,直接用力扯過箱子,就要帶着葉黎笙往前走。
薄少司倒是鬆了手,但是望着陸承屹的神色更加玩味了。
葉黎笙突然掙脫男人的懷抱,一把拉過沾着絲絲血跡的行李箱,一言不發的轉身離開。
拒絕了傭人的幫忙,她自己提起行李箱下樓梯。
走廊的燈光將她的影子拉長,明明瘦弱的身軀,在提起箱子下樓時,似乎有着無窮的力量。
就像她本人一樣,你以爲她下一秒會倒下,她卻又奇蹟般的站直身子堅定往前。
柔時似水。
冷時如冰。
水斬不斷,且有潺潺清流不盡。
冰雖可破,但寒意卻凜冽逼人。
薄少司和陸承屹對視一眼,眼中的興味兒更濃了幾分。
他輕輕一笑,像是在嘲諷陸承屹。
卻又在陸承屹爆發之前,理了理衣角淡然離去。
陸承屹臉色鐵青,身上的寒意讓人退避三舍。
有傭人提着醫療箱上樓,哆哆嗦嗦道:“二少爺,二少夫人說,您的手……”
陸承屹滿臉冰霜,從牙縫中擠出來一個字:“滾!”
……
葉黎笙出了門,就看到了門口停着的白色瑪莎拉蒂。
車子裏的人,也看到了拉着行李箱出門的葉黎笙,立刻開門迎了上來。
“小笙,你是有多少東西,收拾的這麼慢,得虧我性子好,沒催你!”
葉黎笙心下發苦,哪兒是東西多啊!
她不想江一帆擔心,卻只是笑笑。
江一帆打開後備箱,正要去接過葉黎笙手中的行李箱,視線落在行李箱上的幾點猩紅處,瞳孔驟然緊縮。
她緊張地盯着葉黎笙難看的臉色,擔憂道:“小笙?你怎麼了?是不是哪兒受傷了?還是哪裏不舒服?”
葉黎笙提起行李箱放進去,笑笑解釋道:“沒有啊,我這不挺好的嘛。”
“行李箱上的血跡不是我的,不過是幫我拉箱子的傭人的。”
江一帆這才鬆了一口氣:“是這樣啊。”
而一門之隔的百年梧桐樹後,陸承屹神色陰沉到快要滴出水來,眸底的諷刺似要化成實質,直直刺向葉黎笙。
葉黎笙上車前,頓了一瞬。
她回眸時,那種如芒在背的感覺又再次消失,不由微微蹙眉。
“小笙,你愣什麼?是忘了什麼東西嗎?”
回過神來,葉黎笙開門上車,回了江一帆一個笑容:“沒有,我們走吧。”
江一帆發動引擎,葉黎笙看着車子裏簡潔熟悉的裝飾,又側頭望着好友妝容也遮不住的憔悴。
不由心疼道:“你這是怎麼了?臉色這麼不好?”
江一帆握着方向盤的細白五指緊了緊,故作輕鬆道:“怎麼?我的臉色很難看嗎?估計是沒睡好吧?”
“哎呀,主要是,想到和你這一別就是半年的,我這實在是想得厲害,這不才沒睡好嗎?”
葉黎笙對於她的混淆視聽卻是無動於衷,沉吟片刻後,直截了當道:“這是林初默的車,你爲了送我,特意找他借的?”
江一帆的神色變了變。
她打方向盤轉了個彎,而後不以爲意道:“不過就是用下車子,他還不至於那麼摳門,你別有太多顧慮。”
葉黎笙眸子裏閃過一絲擔憂:“不是我的顧慮太多,是你思慮太多。”
“你要知道,有些人自己不願意回頭,你再怎麼等,也只是空耗自己的青春和熱情。”
“而我們這一輩子,又有多少感情可以耗費呢?”
“你一股腦的撲進去,全部投放在一個人身上,他不要你的感情,拒不接收時,你的每一份熱情都會化成利刃,反紮在你自己心上!”
“即使這樣,恐怕你也不願意撒手,寧願血流成河,忍受着誅心之痛,也要去渴求那渺茫的一絲希望,以求可以有轉機,可以等到他另眼待你!”
“可結果呢?”
“你會等到他回頭看你嗎?”
葉黎笙每說一句,江一帆的臉色就難看一分。
道理都明白,可始終是情難自控。
就算是下定決心,一百次一萬次要放棄,可那個男人在原地,投過來那麼一個眼神,她可能就會立刻屁顛屁顛地跑過去。
江一帆苦笑着:“小笙,我很沒出息,是嗎?”
葉黎笙其實說完這些話,就有了幾分悔意。
感情的事,若是講道理就可以,那天底下哪兒還有那麼多愛而不得?
更何況,她又哪裏有資格去勸解江一帆呢?
關於感情一事,她不也是深受其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