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女孩兒，這麼沒有眼力見兒，難怪只能做替身。
宋蔓蔓垂眸瞟了眼腳下髒兮兮的羽絨服，跟這個替身一樣，模樣難看，美目深處頓時涌出一陣厭惡，“這是你的羽絨服？”
葉黎笙只回了一個字，“是。”
宋蔓蔓被奉承慣了，多少人在她面前，就跟哈巴狗一樣，這個替身帶着幾分淡漠的態度，讓她非常不爽。
“哦……地上太髒了，我不想髒了鞋子，所以就用你的羽絨服墊了下腳。”見葉黎笙臉色越發難看，宋蔓蔓稍稍彎眼，“就這麼點小事，你該不會生氣了吧？多少人想要用衣服給我墊腳，我還不肯呢……”
宋蔓蔓帶着施捨般漫不經心的口吻，給葉黎笙點了一團火，她的羽絨服能給宋小花旦墊腳，還是她的榮幸不成？她是不是還該跪下來感恩戴德的跟她說聲謝謝啊？
葉黎笙的心中有火氣，卻不得不硬生生的憋着，否認，“沒有……”
宋蔓蔓撇了一眼葉黎笙，挑事道，“分明就有，我都看出來了，沒想到你這麼小氣……”
葉黎笙剋制道，“我說了沒有！”
“好了好了，懶得跟你扯，聽說你很缺錢，在我跟前來鬧，不就是想要錢嗎，說吧，你這件羽絨服多少錢？我雙倍買下來不就完了，反正我也不差這點錢。”
葉黎笙的手，垂在身側，不動聲色的攥成拳頭，“在宋小姐的眼裏，是不是錢可以買到這一切？”
“難道不是嗎？”一道低沉的聲音突然散開在寒冬的天氣中，帶了些漫不經心的玩味。
葉黎笙驀地擡眸，看向了突然開腔的陸承屹。
他有一雙漆黑深邃的眼，眼尾微揚，是男人間少有的漂亮的眼睛。
笑起來的時候，風流多情，星光熠熠，曾驚豔了她的年少時光。
只是大多數時候，那雙眼睛都是冷冽陰森的，透着如風霜般的寒氣。
“葉小姐，蔓蔓說你很缺錢。”他單手懶洋洋的支着下頜，另一隻手，隨意把玩着宋蔓蔓的幾縷青絲。
宋蔓蔓深黑的發，襯得他手背的膚色，越發的白淨，“反正你這件羽絨服已經髒了，現在也穿不了，不如……”
他眯了下眼，瞧她，“十倍的價格如何？”
好笑吧？
這是她的丈夫。
現在正摟着別的女人，和別的女人一同來羞辱她。
更好笑的是，她連想替自己辯駁一句的資格和勇氣，都沒有。
因爲他們的婚姻，從來都是一場交易，一場笑話。
他的丈夫，從來都是厭憎她，恨她的。
有時候她在想，爲什麼他不乾脆掐死自己得了？
“喂，十倍還不滿意？”宋蔓蔓厭棄的皺了皺眉，“你未免也太貪得無厭了吧？還真當我們是冤大頭呢？”
葉黎笙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忍住屈辱道，“我不要錢，我只要我的衣服。”
“呵！”
男人諷刺極致的冷笑，像是尖銳的刀子，刺穿了葉黎笙的耳膜，葉黎笙身側的拳頭攥得更緊，指甲嵌入掌心。
“我今天的戲份拍完了，現在準備回家，麻煩宋小姐擡下腳。”
宋蔓蔓討厭葉黎笙，討厭她的不給面子，討厭她的裝模作樣，討厭到非得要整一整她，心裏面才能舒坦一點，“啊？導演說過你能走了嗎？”
宋蔓蔓朝着不遠處喊道，“陳導，陳導！！”
知道陸承屹在，所以陳導一聽到宋蔓蔓喊她，立刻就屁顛屁顛的跑了過來，“我的小祖宗，怎麼了？”
宋蔓蔓故作委屈道，“我剛剛站在這裏看了眼，我覺得替身那場戲，有點不太滿意，能不能重拍一下嘛？”
陳導看了眼剛從水裏撈起來，凍得全身發青的葉黎笙，心中有些不忍，“這，衣服都溼了，劇組裏也沒有備用的啊？”
“她的衣服跟我一樣，我換下來給她不就成了？”
陳導有些爲難，眼睛向陸承屹瞄去，支支吾吾，“這……”
男人薄脣微動，不鹹不淡道，“蔓蔓想要怎麼玩兒，隨她高興便是……”
陳導連連點頭，“是是是，我這就讓替身跟蔓蔓換衣服，再來……”
“不用了！”
葉黎笙彎了彎眼，輕巧的截斷了導演的話，“我覺得不用換也挺好的……”
話音剛落，她沒有給任何人再開口的機會，突然就轉過了身，提着裙襬用了她覺得有生之年最快的速度，像風一樣跑了出去。
反正他們不過是想看她受折磨，換不換衣服，又有什麼區別呢？
他們想看，她就讓他們看便是了。
是的，就是這樣，葉黎笙，不要在他們面前哭，不要覺得委屈，不要被任何人打倒。
她閉上眼，迎接着深冬凜冽的寒風，毫不猶豫的跳進了江裏，霎時間，冰冷刺骨的江水，將她徹底淹沒。
片場的所有人皆被葉黎笙的舉動給驚呆了，“她瘋了嗎？居然真的跳下去了！”
“糟了，熟通水性的工作人員都已經撤回來了！”
“她不會水，快救人，快快快！”
混亂中，一道身影衝了過去，第一時間跳入了江中。
好痛。
葉黎笙眼睛充血，眼球痛得像是隨時要裂開，江水順着鼻息，不斷灌入肺部，嗆得她五臟六腑都要爆炸了一般。
她好痛，全身都好痛，可到最後卻敵不過她的心痛。
知道心痛是什麼滋味嗎？
就像有人拿着帶着倒刺的刀子，深深刺入了你的心臟，再狠狠抽出。
鮮血四濺，腥氣瀰漫，痛不欲生。
她日日夜夜都在承受着這種痛苦，就像陸承屹在結婚當晚撂下的狠話，“葉黎笙，別高興的太早，總有一天我會讓你明白，嫁給我，是這世上最痛苦的事。”
恭喜你，陸承屹，你做到了。
意識迷迷糊糊之時，她聽到了少年無奈的聲音，彷彿就在耳畔，那般清晰，那般動聽，他說，“葉黎笙，你怎麼這麼蠢？”
“算了，不罵你了，乾脆以後我每天送你回家得了，否則保不準哪天你就被人給欺負了來找我哭，我最煩女孩子哭哭啼啼了。”
“我說了每天送你，就是每天送你，男子漢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懂不懂？”
騙子……
陸承屹，你就是個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