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訂婚宴對於楚家來說,相當於一場形勢大好的東風。
眼看着資金喫緊的楚雙實業,也因爲和謝氏集團攀上了親戚關係,資金問題迎刃而解了,原本楚家在真正的上流社會是沒有一絲一毫的地位的,而今由譚謝兩家對楚家的提攜,楚家現在在青城也算是首屈一指的新貴了。
雖然只是一場訂婚宴,楚橋樑卻比八個月前對待楚心櫻的婚禮重視多了。所以,這次的訂婚宴,楚橋樑是要將青城能數得着名頭的權貴悉數請到場的。
近日,他一直都在和洪寶玲合議,生怕漏掉了某個重要人物。
洪寶玲提醒楚橋樑:“橋樑,四季如春大酒店的背後股東,那個八十歲的老頭,我們有沒有請他的必要?”
楚橋樑猛然一拍腦門:“閔家山閔老啊!當然有必要,必須得請!”
洪寶玲:“……”
她不解的看着丈夫,她其實也就是提醒一下,畢竟上次楚家人在四季如春大酒店宴請戴遇城以及謝氏老夫妻和曹瑜那次,那位老頭招待他們挺熱情的。
結賬的時候,老頭還給他們打了個不小的折扣。
雖然一頓飯打個折不算什麼。
主要洪寶玲聽說那老頭還開了畫廊,珍藏了不少的真跡名畫,就連畫家老公一聽到他的藏品都忍不住羨慕。
所以洪寶玲問了丈夫一嘴。
沒想到楚橋樑的反應這麼大:“閔家山老前輩在國外,尤其是北歐,有着響噹噹的名氣,很多功成名就的人士想要在他那裏求的一副他自己的真跡都很難求到,他那個人一世灑脫,自二十來歲便遊學在外,遊遍了全世界,一輩子的所見所聞,根本不是你在國外上了某一所大學就能有的知識面。”
洪寶玲禁不住唏噓:“這樣德高望重的人竟然還這麼低調?他在國外有這麼高的名望,爲什麼還要回國?”
楚橋樑看着妻子:“他已經年逾八十了,只想葉落歸根,迴歸平靜而已。”
洪寶玲:“那倒也是。”
楚橋樑略顯興奮的搓搓手,繼續說道:“雖然他名氣在外,國內知道他的人也是極少數,可就那幾個極少數,卻每個人都是對他敬仰有加,就連譚韶川對他都是畢恭畢敬,譚以曾,謝衡春,這樣的人物都非常的尊重他。”
洪寶玲立即說道:“如果是這樣,那我們得把老頭當成貴客一樣的請來,這樣我們臉上也有面子。”
“我想請他還有另外一個原因,我現在是青城知名的畫家,寒兒在畫作上面也有建樹,我們多跟這樣的人走動,以後對我們父子在作畫這一方面,也有很大的幫助。”
“快去請人啊老公,這個請柬你親自去送,這樣才能讓閔老覺得你對他老人家的重視!”洪寶玲催促老公道。
楚橋樑便換了一身嶄新的西裝,帶上請柬,親自開車去了閔家山的住處。
老人是獨居。
但卻一點都不邋遢。
他不算太大的小院落種滿了冬季的各色花草,他從不刻意修剪它們,給人一種接近大自然的味道。
從他的小院落向外望去,外面是大片大片不足十公分高的麥田。
綠油油的麥苗在冬季裏依然展現着盎然生機。
楚橋樑到來的時候,老頭兒正在玻璃房裏調色彩。
他穿着深灰色的肥大工裝褲,像個漁翁,利索的坐在地板上,他的前面放着各色顏料盒,顏料盒的前面是個調色板。
他一邊記錄着比例,一邊一點點讓兩種顏色重合。
站在一邊的楚橋樑頗顯的尷尬。
他本以爲閔家山會在客廳裏接待他,至少給他倒杯茶之類的,卻沒想到閔老給他開了門便又來到玻璃房裏坐在這裏調色彩,像個泥瓦工兌調溼的混凝土那般。
楚橋樑陡然想起閔老曾經說過,他不是什麼畫家,他就是個畫匠。
畫匠。
這個世上,很多人是畫家。
可匠人,這個名稱不是是個畫家就能擔當得起的。
這一刻,堪稱畫家的楚橋樑在這個老匠人面前,有些自慚形穢。
他畢恭畢敬縮手縮腳的問道:“閔老,小楚前來是不是打攪到您了?”
“哎,說的哪裏話,是我這個老頭子招待不周了,可是不湊巧,你來的時候我正在調,這顏料一干了就沒法調了,調了一半如果放棄,過後還要再重新來過,小楚你稍等片刻。”閔家山親切的說道。
“哎,哎,好的閔老,我等您。”
十分鐘後,閔家山終於調出了自己喜歡的顏色,他將水,以及所需顏色的對比比例一一詳細的記錄好,這才帶着楚橋樑從玻璃房裏走出來。
楚橋樑忍不住問閔家山:“閔老,您每次作畫,所需的顏色都要自己調?就這樣一點點的兌水,一點點的添加顏色,組合顏色的調節?”
“對。”閔家山笑道。
“閔老,您可能在國內時間短,現在有專門的色彩工作室,您想要的色彩在他們色號上一找就能找到,什麼顏色都應有盡有。”楚橋樑好心的提醒閔家山。
閔家山繼續笑道:“我一個糟老頭子,平時又沒什麼事兒幹,自己調個顏色也算是打發時間了,再說了,我自己想要的顏色,稍微深一點,淡一點,只一點點的事,我覺得我無論去哪裏尋找現成的,都未必能找到我心中想要的顏色,你說對嗎,小楚?”
楚橋樑震撼:“閔老,您說的是,您不愧是一代畫匠。”
老頭也不接話,只站起身子擦了擦手便招呼他道:“小楚,你來的正好,我前幾天得了一副新作,有沒有興趣欣賞一下?”
“真的嗎閔老?您竟然主動邀請我看您得的新作?”楚橋樑極爲意外的語氣問道。
“我收藏畫有兩個目的,一個是我自己的確喜歡,還有一個原因是要給人觀賞,尋找知音嘛。”老頭平和的說道。
然後一邊說一邊將楚橋樑往收藏室內領。
“老人家您這話說得對極了。”楚橋樑幾乎都忘了,他今天來此的目的是想要邀請閔家山去參加兒子的訂婚宴的。
他只恭敬的跟着閔家山來到他的收藏廳。
一進門便看到正中間的畫架上擺着一副畫作。
那是一副濃墨重彩的油畫,畫面上十來個孩子歪歪扭扭的扯着大人的衣服,大人張開雙臂,他們的對立面是另一個張牙舞爪的大人。
楚橋樑只一眼便將這幅畫看進去了,這是一幅一眼便能引人入勝,引人進入那個境界並且無限遐想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