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她在病房裏醒來,白朝之告訴她說孩子已經沒了的時候,她的心底只有一片解脫。
她想着,終於沒有了,他終於不用來這個世界上受苦了。
可是爲什麼心臟會那麼痛?
她爲什麼會那麼心疼?
那個……終究是她的孩子,即便是,他不是因爲愛來到這個世界上,他終究是他的孩子……
她躲在被窩裏哭了很久,她一遍又一遍的懺悔,一遍又一遍的祈求那個孩子能夠原諒自己……
“沈綰綰,你別說了,我不稀罕你喜歡我,所以閉嘴!”傅承霖說這話賭場,心臟痛到近乎痙攣。
他怎麼會不愛她呢,他從始至終,愛的不過只是一個希希,他只是忘記了他深愛的希希而已,是他的錯,是他……錯了。
可是他要怎麼和她解釋,和她說,是因爲自己的記憶被人動了手腳嗎?告訴她說,所有的一切都是應雪菲做的手腳嗎?
她不會相信的,就如同曾經的他無論她做如何解釋,他都不相信她一樣。
錯了就是錯了,他……無法被原諒。
他也不祈求沈綰綰可以原諒自己,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罪行。
沈綰綰徐步走到傅承霖的面前站定,那雙空洞無神的眸子安靜的落在他的身上,泛着青紫色的嘴脣微微抿起。
“我啊……”沈綰綰的聲音很小,就如同沒有力氣了一樣,她說:“我啊……發現我錯了……我錯了啊,大錯特錯!我曾經一直都在告訴自己:希希啊,不要怕,你的承霖哥哥只是把你忘記了而已,承霖哥哥是那樣好的一個人,他會相信你,他只是受人誤導了而已,所以,不要怕,不要怕啊……”
“別說了,閉嘴!”傅承霖怒喝出聲,“沈綰綰,閉嘴,我讓你閉嘴,聽到沒有!”
別說了,我求你別說了!
他已經知道錯了,他的心臟已經千瘡百孔了,他現在恨不能跪下,對她一遍又一遍的說:原諒我,我愛你。
沈綰綰如同什麼都沒聽到一樣,她自顧自的繼續說着,“你看……”
她舉起自己的手,伸到傅承霖面前。
那隻手上滿是已經乾涸了的血跡。
刺眼而醒目。
“知道這是什麼嗎?”沈綰綰問傅承霖。
傅承霖的手死命的捏緊成拳,他沒有回答她。
沈綰綰覺得自己問了一個愚蠢的問題,“你怎麼會知道呢……我這手上,全都是那孩子的血,我清楚的知道那孩子從我身體裏一點點流失,我不想要他,我啊……怕他長大後,知道自己的身世後,他會覺得髒啊,你看,他的母親,他的生母,就是這樣骯髒不堪的女人啊……”
“沈綰綰……”那個孩子不髒,你也不髒,髒的是他,髒的一直都是他啊!
沈綰綰一步步後退,在距離傅承霖一段距離的地方她停了下來,她偏着頭,望着傅承霖,忍着心底劇烈的疼痛,她說:“……傅承霖,你告訴我,你有後悔過嗎?”
“沒有。”不,他很後悔,他悔不當初!
“哪怕一丁點,都沒有過嗎?”
“沒有。”傅承霖望着她,幾近咬碎了牙,才說出這兩個字。
“那麼……你有……喜歡過嗎?哪怕一點點,你有喜歡過我嗎?”她終究還是不死心啊。
“沈綰綰,你當你是誰?我……怎麼會喜歡上你?你要知道,如果要不是因爲——!”我愛你,我深愛着的一直都是你,所以,不要用這樣的眼神來看我。
“如果要不是因爲我胸口裏的這顆心臟,你不會留我活到今天。”沈綰綰接過他沒說完的話,輕聲說着。
傅承霖眉頭緊蹙,卻是一句話都沒說。
“挺好的……”沈綰綰鬆了口氣,她紅着眼眶,望着傅承霖,“……這樣的話,你這輩子都不會後悔了……但是啊,但是傅承霖,如果要是有哪一天,你知道了所有真相,你可不要哭啊,你千萬,千萬別哭。”
傅承霖心底涌上一股不好的預感,“沈綰綰——!”
“否則,我會看你笑話的。”
沈綰綰一步步後退,直到她退到窗邊,然後她說:“傅承霖,我現在就把這顆心臟還給你,你把我的承霖哥哥還給我吧,我……再也不要愛你了。”
音落,背在身後的手猛地揚起,就在傅承霖驚恐的神情下,她手裏的水果刀就那麼直直的捅進了她的心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