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飄過幾朵雲彩,原本還透亮的天空變得昏黃一片,東城門在大片雨雲的遮蓋下,埋入一片陰影中,悶熱的氣息瞬間便是一涼,透着些微微的冷。し
不大一會兒,天際傳來隆隆的響聲,唐淼忍不住擡頭看了一眼,頭頂一朵碩大的雲彩中間,忽然閃過一道精芒,力道之大、威力只猛,似是要在內力將正片雲彩都扯裂。
“爹爹,我怕!”
小姑娘驚嚇的用手捂着耳朵,雷聲停頓後,她更加努力的用自己白白胖胖的小手去勾唐淼擱在案板上的手。
她個子並不高,一番掙扎只能勉強抓住唐淼垂下的衣料,但小姑娘還挺倔強,拽到衣料後就不願意撒手,死死的拽着,等着一雙無辜的大眼睛看着唐淼,好似自己被拋棄了一樣。
現如今的小孩子都這麼會扮可憐麼?
唐淼看着面前的小姑娘,心中有些無力感,她忽然想,自己小時候這麼幹的時候,那些年被她坑害過的人,是不是跟她現在的心境是一模一樣的。
“唐少?”崔叔看着緊拽着唐淼衣料的小姑娘,忍不住又衝唐淼看了看。
“轟隆隆!”
頭頂再次響起幾道雷聲,似乎是配合崔叔,無形的在向自己逼問。
“崔叔,我才十六!”
唐淼無奈扶額,衝着崔叔強調了一番自己的年齡。
天麟女子十四成年,男子十六弱冠行成人禮,嚴格意義上來說,唐淼不過是個剛剛跨過線的少年。
“我這不是看着小姑娘不像是說假話的麼?”崔叔尷尬的笑了笑。
感情她看着就像是個騙子?
唐淼呵呵一笑,餘光瞟見一直白白淨淨的小手,再一看,小姑娘一手攥緊她的衣料,一面緊貼着馬車閉着眼睛站在一邊兒,身體還在顫抖。
也不知道是誰家的小孩子,大人也不管,竟然直接將人放了出來。
看着小姑娘才四五歲的模樣,剛纔雷聲響亮的攝人,她該是被嚇壞了吧。
心裏嘆了口氣,她伸手將小姑娘抱到了起來,微涼的水滴濺落在她虎口的位置。
是下雨了?
她擡頭看了看天,雖是陰鬱一片,卻沒有任何下雨的跡象。
手中的小姑娘並不十分的胖,卻十分的有肉感,抱着很舒服,她渾身顫抖,像只受驚的小獸。
“哭了?”
她後知後覺的看了一眼正抵着頭的小姑娘,聽清楚她低低的啜泣聲後,方纔肯定了自己的疑問。
從懷中掏出塊堇色繡花帕子,她輕輕的幫她將眼淚擦了個乾淨,等她哭的不是那麼厲害的時候,她柔聲道,“小姑娘,哥哥我真不是你爹爹,你認錯認了哦。”
“可是……可是……”小姑娘抽了抽鼻子,委屈的看着唐淼,“可是那天孃親跟乾爹說,說,說爹爹過些天會到上京城來的,你坐着馬車從成外來,難道不是我爹爹麼?”
“呃……”
感情這是個出來尋找爹的小娃,唐淼低頭看了看面前的小花臉,小姑娘淚眼汪汪的看着她,十分的委屈可憐,她瞬間想起了前世家門口撿到的那隻幼犬,它眼中無助的眼神和這小姑娘的竟是如此的相似。
唐淼越是看到小姑娘的眼神,越是不知道要怎麼回答她,竟一時語塞。
“你真的不是我爹爹麼?”
小姑娘扯了扯她的衣袖,默默的低下了頭,她的身子慢吞吞的滑向地面,“哥哥對不起,你走吧,我繼續找爹爹。”
“轟隆”一聲,淹沒了小姑娘低低的嗓音,她眼中失望無助的眼神,不自覺刺痛了唐淼的心中的那根弦。
電閃雷鳴間,太陽穴不自覺的一痛,她彷彿回到了那個柳絮紛飛的春夜,盤山公路上的星空,比城市中空曠如幕布的夜晚絢爛繁盛太多。
當她沉浸在對天空的好奇中,也像是這樣的巨響,將她美好的童年瞬間擊打成了浩瀚如星辰般的碎片。
在那個浪漫的夜晚中,幼小的她甚至來不及理解車禍的概念,便茫然的跌入了無助的漩渦。
看着父母冰涼的遺體,她連哭泣都忘記了,腦中只剩下嗡嗡聲,就好像是老式電臺發出的信號聲一般。
她維持着空洞無措的眼神很久,直到爺爺從千里之外趕來,將她從冰涼的地板上拉了起來,強行的擰斷了她腦中胡亂的信號。
年代十分久遠的一件傷心事,久到她幾乎已經將這件成年往事封箱墜入腦海中最深沉的區域。
小姑娘的一個眼神,彷彿是一把榔頭,狠狠的撬開了她親自訂緊的釘子,她閃着淚花的眼眸中,似乎映出了上一世無助的那個她。
一記亮紫色的電光從天的一端衝着地面飛速的劈下,周圍的百姓都加快了腳步。
“唐少爺,快下雨了。”崔叔小聲提醒道。
唐淼好像沒有聽見一樣,崔叔看了一眼守城的士兵,心裏想着他們這樣和這小姑娘糾纏也不是辦法,不若將這小姑娘交給他們,說不準也是個好辦法。
崔叔正欲開口,之間唐淼突然彎了身,兩手一提,重新將小姑娘抱回了馬車上,“崔叔,走吧。”
“唐少爺,這……”
“崔叔,你也說快下雨了,總不能把這小肉球擱在這裏不管吧,要是被人拐跑了,我怕我們回頭都睡不踏實。”
崔叔面上一笑,牽動了繮繩起行,他算是明白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