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就涼了吧。
總不能放着小鬼頭的骨灰不管。
而且練三生也扯不出什麼理由來，總得讓人家父母知道小鬼頭現在的情況吧？
練三生深吸了一口氣，把事情的來龍去脈都講給了小鬼頭他媽聽。
女鬼聽完，面色沉沉。
而練三生面如菜色，時刻擔心被一巴掌拍死。
不過女鬼沒有再多動作，而是嘆氣：“沒想到空空跟你的關係這麼好，竟會捨命相救，可見你平時對他確實多有照顧。既然這樣，我也不能拿你開刀，讓他難過。這件事，我也拿不定個主意，你跟我走吧。”
練三生登時喜上眉梢：“這是有救他的法子了？”
卻聽跟前人道：“呵，我鬼母和閻天客既然能把空空生下來，那就能再生他第二次。”
“再生第二次？”練三生聽得是一頭霧水，腦補這個自稱鬼母的死魂靈把小鬼頭塞回肚子裏的場景，忍不住一陣惡寒，打了個哆嗦。
不過鬼母並沒有跟練三生解釋太多，直接帶着她就往一個方向走。
這個方向走得越遠，陰氣就越來越濃郁。
縱使練三生有巫族這一層身份，對陰氣理當是感到親切的。在有一段路程，她確實也是這樣覺得的，覺得四周的陰氣濃郁得很是舒坦，像是疲憊的身軀整個泡在溫泉中一樣。
但再走一段路，她就感覺自己跟這些陰氣格格不入，濃郁的陰氣擠壓着自己，彷彿要把自己碾成肉沫。
像是溫水煮青蛙，溫泉變成了岩漿。
只不過陰氣並不滾燙罷了。
練三生覺得體內的血液、脈力流動全都紊亂，整張臉都變得通紅，眼睛充血。
四周的死魂靈開始多了起來，有的在茫然地望着天際，有的在修煉，有的只是漫無目的地走着。他們的身體也是破碎、乾枯的。
當練三生出現的時候，有不少都向練三生看了過來。
被這樣的目光注視，練三生覺得心頭一窒，寸步難行，捂着胸口半蹲了下來，她已經屏息了。她的修爲已經不需要呼吸了，但她此時有一種強烈的想要呼吸的感覺，可是她抽不上氣來。
這些死魂靈，有不少修爲是在練三生之上的。
因爲練三生感覺到了壓迫。
這些死魂靈，也是練三生不能主動血契的存在。
那麼，在問道境之上，是什麼修爲呢？
練三生晃了晃腦袋，昏昏沉沉，感覺自己彷彿在沙漠中被太陽暴曬一般。
就在這樣迷迷糊糊中，她看見前方遠處赫然有一座城，城很遼闊，也很死寂，同惡鬼道中其他的城鎮一樣，沒有生機。但城中卻到處可以見到死魂靈在行走，即便如此，也沒能給這座城半點生氣。
最重要的是，這座大死城，有莫名的威嚴傳出。
她偏頭看了一眼鬼母，心中有了答案，這可能就是閻天客居住的城了，她目光落在城門上，果然看見上面有三個大字：閻王城。
閻天客。
閻王。
練三生感覺奇妙：也不知道，這閻王，和傳說中的葬王，究竟誰更強？
鬼母察覺到練三生已經寸步難行，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像老鷹捉小雞一樣直接揪起練三生的後衣領，然後往閻王城中而去。
即便是在鬼母的手上，練三生還是覺得難受，覺得心臟快要裂開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感覺好像
她是一個弱者，然後在一個強者的戰場中，自己隨時隨刻都會因爲波動而化爲飛灰一樣。她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的感覺了，她早就忘記了身爲螻蟻的感覺，可此時感覺如此強烈。
鬼母揮了揮手，練三生便感覺周遭的壓力如潮水般退去。
練三生終於鬆了口氣，開口道：“謝謝。”
鬼母沒有說話，大步往城中走去。
練三生緊跟鬼母，不敢離得太遠，生怕自己被那莫名的壓力撕碎。
練三生感覺自己還真的跟鬼母的女兒似的，哭笑不得。
一路城中深處走，一座死寂中卻不失威嚴的大殿出現在眼前，大殿沒有太多彎彎繞繞，走進去，便看到一個身穿黑袍的背影負手站在那，他的身上隱隱有紅色的陰氣在散發。
相比這就是小鬼頭閻空子的父親鬼尊閻天客了。
鬼母走到閻天客的背後，陡然一腳踹在閻天客的屁股上，怒罵道：“你裝什麼裝？知道我帶了個小姑娘來，你故意裝深沉呢？看見我來了，你也不出來接我一下？你心裏到底還有沒有我了？”
練三生窒息到不敢說話
閻天客“哎喲”一聲，踉蹌了幾步，這才尷尬地轉過身來，輕咳兩聲，盯着練三生道：“你是誰？”他的聲音低沉卻清晰。
還真是妥妥的一家子！
閻天客雖然披着大黑袍，可是黑袍下也是隻有一具骨架，不過臉上赫然還有一把大黑鬍子，也不知道廢了多少勁，才把這大黑鬍子留在嘴巴下的。
這大黑鬍子，讓他一點也不威嚴，反而有點滑稽。
練三生會覺得閻天客身上有氣勢，全都是因爲閻天客的實力深不可測。
可是
爲什麼別的死魂靈身上都多多少少帶有皮肉的，他們一家子就一皮不掛呢，練三生忍不住就問了出來：“爲什麼你們看起來跟其他的死魂靈不一樣呢？你們沒有皮肉。”
閻天客哈哈笑道：“你覺得我們這樣帥氣點，還是外面那些人？”
人？
原來他們這樣稱呼自己嗎？
練三生挑了挑眉：“還是您這樣體面些。”
“你撩什麼小姑娘？”鬼母氣得又踹了一腳閻天客，“皮肉都叫我們自己撕了！”
練三生經不住打了個寒顫，聽着就覺得好疼啊，連忙轉移話題：“見過鬼尊，見過鬼母，我是來自貪人道的練三生，跟閻空子有不淺的淵源。”
“是呢，不淺的淵源。都把空空害死了，確實不淺。”鬼母陰陽怪氣地說着。
本來閻天客聽說有閻空子的消息，眼眶都笑彎了，結果一聽鬼母這麼說，登時一閃身出現在練三生的面前，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往練三生臉上打了一巴掌，練三生當即就飛了出去！
她兩眼一黑，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