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事照例是交給濛濛去做的,我叮囑濛濛,也許這筆錢不是打到於沉的賬戶上的,可能是打到他姘頭的賬戶上的,他的姘頭是個網絡主播,還有一種可能是直接在網絡平臺上給了打賞。
其實這個事,我本來已經沒有繼續查下去的必要了,我沒有參與調查的權利。
可是冥冥之中,我有一種直覺,邱正堂被謀殺不是一個巧合,而是江湖大風浪之前的一個小小的信號。
我在緊鑼密鼓地調查的時候,月正軍也在提心吊膽。
月家的探子剛剛給他傳回消息,張超被鳳起刑偵支隊隊隊長拒絕了。可是這件事能瞞住多久,於沉已經死了,燒成了碳,要想辨認出他的屍體,需要花一段時間。
一旦於沉的屍體被辨認出來了,張超會立刻聯想到他的身上。
他不害怕張超,事實上,作爲一個江湖屹立不倒的大家族的領袖,月正軍從來不畏懼任何江湖外的人。
他擔心的是張超會帶來的麻煩,這個小子,比他爸張駿當年還要能惹麻煩。
更麻煩的是,現在姜明天天盯着他。
如果說張超是個可怕的敵人,那麼姜明就是躲在暗處虎視眈眈的惡魔,姜明絕不會是自己的盟友。
至少,姜明不會想讓滿山當月家的家主。
月正軍這人一貫高高在上,很傲慢,可他並不蠢。
姜明早就有統一江湖的野心,現在江湖中姜家和月家的威望最高,如果月家勢微,那姜明便坐穩了這個江湖之主的位置了。
月正軍現在這個樣子,是絕對無法在大庭廣衆之下拋頭露面的,只要他敢公開露面,一定會被張超帶人當場擒住。
有時候,月正軍會被現在的狀況嚇出一身冷汗來,他忍不住會想,自己是不是落入了姜明的圈套。
他只有兩個孩子,滿山和滿弓,滿弓小的時候不學好,品行低劣,竟然進了千門,這樣的人是絕對不可以當月家家主的,就算他當上了,也未必能服衆。
月家人非常注重品行,看得比生命還重要。
滿弓當上月家的家主,很可能其他的旁支會不服氣,甚至會導致月家分崩離析。
可是以滿山現在的資歷,也並不能服衆。
滿山這幾年太恣意妄爲了,在江湖中沒有幾個靠得住的朋友,倒不像滿弓,幫手不少。
現在月正軍自己不能出面主持大局,以月滿山的能耐,真未必能將月家家主的位置穩穩拿下。
除非,月家只剩下一個繼承人。
唯一的一個。
月正軍的腦子中閃現短暫的空白,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他腦海中浮現出姜明那種陰毒的臉。
是不是一個人與惡魔爲友,自己也會變成惡魔,所以他和姜明結盟,他就也學會了姜明那樣去設計害死自己的親人。
自己的親生兒子,月滿弓。
月正軍在做這番打算的時候,月滿山卻在度過他人生最無聊的一段時間。
他不能離開這裏,今天他嘗試要出去,可是被姜明的人攔了下來。
被從張超的手中解救出來以後,他已經在姜明的宅子裏待了好幾天了,這些日子裏,月滿山沒有一天不想着找張超復仇。
他本來沒有這麼着急的,可一想到張超還活着,隨時可能會把他關起來,他就恐慌得睡不着。
月滿山想,只有張超死了,他纔可以睡個安穩覺。他很清楚,這兩者之間沒有什麼邏輯,可是潛意識在他的腦海深處哀嚎。
“不行,你不能出去。”
月滿山一隻腳要踏出姜宅的後門時,兩個保安攔住了他的去路。
媽的,真麻煩,這些雜碎到處都是!這已經是他第五次嘗試出去了,可都失敗了。
“我只是出去透透氣,很快就回來。”
兩個保安完全不把他放在眼裏,不拿正眼看他。
“姜先生說過了,不准你出去。”
月滿山不耐煩了,從小到大,還沒人敢管他。
“別惹我發火,給我讓開!”
兩個保安正要說話,卻感覺當胸一陣重壓,好像被什麼當胸錘了一下,頓時吸不上氣來了,這是月滿山的殺氣。
兩個保安立刻抽出了手槍,驚慌地退後了幾步,讓自己躲在掩體後面。
管家提醒過他們,月家兩個父子的戰鬥力都是核彈級別的,一旦感覺到了這兩父子的殺氣,毫不猶豫,一定要拔槍出來。
沒看見槍的時候,月滿山還在頭疼,但這個時候看見槍了,他反而笑了。
他正好找不到機會動手呢,現在他寄人籬下,和姜明的手下動手,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
可是如果是對方先拔槍的,那這個事兒就是另一個說法了。
兩個拿槍的保安手不受控制地發抖,他們想開槍,可卻率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死定了!這兩個保安的腦海裏同時蹦出了同一個念頭,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可,過了十幾秒,預想中的事卻並沒有發生。一個保安悄悄地睜開了眼睛,他看見自己和同伴都還完好無損,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難道他溜出去了?”
過了好一會兒,一個保安才提心吊膽地問另一個。
“溜出去就完了,姜先生肯定會把了我們的皮。”
“先去問問門衛,監控裏有沒有拍到月滿山的下落,如果月滿山真的離開了,我們再通知姜先生。”
“好,這,也只能如此了。”
月黑風高,姜明纔沒空管他們這點兒事呢,本來姜明已經準備睡覺了,可下人忽然吹來消息,那個人要來自己這兒,他趕緊把睡衣脫了,換上了正裝。
姜明的僕人,可能是對姜明最瞭解的人,比姜明自己還了解。
他已經提前把家裏所有的下人都清場,然後佈置好了茶點以後,連自己都離開。
能讓姜明這麼認真對待的人,絕對地位不低,這個人一定大有來頭。
姜明老實得像是一個小孩子,端坐在會客室裏,等着那個人的到來。
本來作爲主人,他應該去迎接客人,但是他沒有。
因爲那個人就是他的主人,就算是在他家,他也只能算是個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