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你別害怕。”
“爸爸回來要殺我和媽媽,他在廚房磨刀。”江洋的聲音帶着哭腔。
“什麼?!”
何必差點兒撞在隔離帶上,可他馬上提醒自己,可能是張超的把戲,也許是張超找上江洋讓她故意這麼跟自己說的。
“爸爸中午回來,臉上都是傷。我讓爸爸去洗澡,還給他拿了毛巾,爸爸用毛巾勒我,說要把我打死。他說都是因爲我,外面的人都來欺負他,我是喪門星。後來我咬了爸爸的手,他才放開我。再後來有個叔叔來敲門,和爸爸說了幾句話,爸爸就磨刀要砍死我和媽媽。媽媽讓我去求爸爸,可我不敢。何老師,我好害怕,你什麼時候到?”
“我……”
何必看着前面的指示牌,前方一千米就是吳山市了,他可以在吳山市換一輛套牌車,然後一路開到南疆,直接出國。
或者也可以從吳山市的省道開車去北方,國家那麼大,換個地方就可以完全以另一個身份生活了。
無論哪一種,都是一條生路,但如果他回去,他會忍不住殺了江楷,那就是生死難料。
今天中午的時候,他已經接到了江洋的第一個求助電話,何必衝動地拿起了槍衝出門,然後纔想起來要試探一下張超是否在監視着自己。
但試探着試探着,就變成了真的逃亡。
如果逃走了,張超絕對抓不住自己。張超要的是他背後的線索,而不是他這個人。要是何必逃走了,張超也不會大張旗鼓地去找,這樣會打草驚蛇的。
“何老師,你什麼時候來,爸爸在砍門了,我好害怕啊。”
聽着電話裏江洋的哭聲,何必的心瞬間亂七八糟,他知道這個決定會讓自己後悔一輩子,可他還是調轉了車頭。
“隊長,他回來了!”濛濛在頻道里大喊。
我心裏挺不是滋味的,何必如果溜了,我反而能心安理得地抓他,可他回來了,這才讓我覺得自己很不是東西。
樓上什麼聲音都沒有,不過蒙蒙能從附近的監控裏監視江楷家的窗戶。
“這個畜生真不是東西,他竟然拿刀在看他女兒的房門!隊長,你上次打斷他一條腿還是輕的。讓小蔡進去吧,把人先救下來。”
楚瀟瀟也聽到了頻道里的聲音,捂着胸口,氣得臉色通紅。
任何一個正常人聽到這種事都會氣得不行,只有江楷這種變態纔會以欺負女人孩子爲樂。
我道:“沉住氣,再等等,等何必。”
“隊長,你不是讓我們阻止何必麼,只要我們救下了江洋,何必肯定就不會再來了。”
“聽我的命令。”
我的話剛說完,趙子琛就在頻道里說:“我的眼線剛纔回報,說何必在高速上都超車了,一路被拍違章,看樣子他這回的駕照分要被扣光了。”
“我以爲你接入頻道是要說什麼呢。”
趙子琛哈哈笑道:“不過扣了就扣了吧,他馬上要喫牢房了,駕照的積分留着也沒用。不過這人我是真的佩服他,他這麼不顧一切地回來,是爲了自己的學生。而且看他這駕駛,好像已經料到你在等他似的,這就叫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雖然立場不同,可是我很佩服他。張超,你抓他的時候動作可不要太粗魯,對讀書人可不能搞出門武夫的那一套。”
“去你的。”我掐斷了頻道,此時心情非常忐忑。
楚瀟瀟問我:“我怎麼感覺你好像不太希望何必出現?”
“一半一半吧,他出現了我能交差,可這個人後半輩子也就交待了。說來說去是我設局騙了他。”
我心裏頗不是滋味,楚瀟瀟把柔軟的小手伸了過來,捏了捏我的掌心。
終於,十分鐘之後,何必的車出現在我們的視野裏。
他把車停了下來,然後飛奔下車,手上還拎着槍。
我讓楚瀟瀟躲好,不要下車,然後開門衝了出去。
“何必!站住!”
何必看見我並不意外,沒停,繼續往樓上走。
他頭髮亂得一塌糊塗,滿臉的汗,汗水粘在眼鏡上,他就直接把眼鏡摘下來扔了。”
我快衝上去兩步,把他從後面攔腰抱住,何必嘶吼了一聲,舉起槍要砸我的頭。
“別亂來!”我低吼了一聲,順勢捏着他的手腕,卸掉了槍,然後把他的胳膊扭到了身後。
“你放開我!我要去救人!”
“你是要去救人還是要去殺人?住手,你犯不着這樣,我鬆開你,你別亂來。”
“張超,你到底要幹嘛?”
我鬆開他,他轉身又往樓上跑,還好我眼疾手快,捏住他的肩膀,把他又按在了牆壁上。
何必的眼眶通紅:“我知道你設局在等我,你讓我上去救了人,要殺要剮隨你便。”
“你當我們是什麼人?我能眼睜睜地看着江洋出事麼?我的人在上面。”
我推開何必,何必將信將疑地看了樓梯上面一眼。
他又撥打了一次江洋的電話,江洋接了。
“何老師,我沒事了,有個叔叔過來救了我們。不過我好害怕,爸爸現在跟他說不敢了,可是爸爸是說謊的,以後他還會打我們,你能把我們救走麼?”
何必的眼眶一紅,身體鬆懈地靠着牆壁,揉着頭髮。
“何老師馬上就來,救你的人是誰?”他的聲音哽咽了,不知道是因爲後悔還是其他什麼。
“他說是何老師的朋友,他讓我叫他蔡叔叔。”
“好,老師馬上就來。”
何必頹靡地掛了電話,過了一會兒,他自嘲地笑了。
“我早就知道會有這一天,張超你真的是好手段。”
我道:“不,我只是利用了你心善罷了。”
這不是拍何必的馬屁,我說的是實話,不管他別的事做的怎麼樣,但作爲一個老師,他是絕無僅有的好老師。
何必自嘲地搖了搖頭,過了好一會兒,把手伸到我的面前。
他沒必要一點兒想要跑的念頭,可能也知道自己跑不掉吧。
“認賭服輸,你爲了抓我忍了那麼久,現在你贏了。”
我拍了拍他的肩:“下樓在說。”
可是何必沒追上來,我回頭,看見他站在臺階上傻眼地看着我。
“張超,你到底要幹嘛?我是個賣槍的,你抓我就是了。”
其實我和何必都心知肚明,他知道我不是爲了他而來,我也很清楚他是故意這樣說,意思是他絕不會鬆口告訴我更多的事。
“走吧。我只是不想讓江洋看見他敬愛的老師帶着手銬。”
何必將信將疑,但見我直接下樓,真沒有要拷他的意思,也不得不相信了。
沒了槍,他其實就是一個很普通的老師,別的什麼也沒有,要想從一堆特種兵的眼皮子底下逃走,那和做夢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