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個極爲陡峭的彎路之後，面前的路終於變得平坦。
楚小慢開車其實還是挺穩當的，邵語冰知道她是擔心自己手臂上的傷口，平時最愛說笑的一個人，一路上都沒個笑模樣。
“這地方也不知道有沒有醫院，等到了地方我就聯繫傑瑞，讓他帶醫生過來。”
“我沒事，一點小傷而已，”邵語冰看向她，安慰道，“別苦着一張臉了，那個情況下你只能開槍了。”
楚小慢的槍法是秦羽手把手教的，雖說因爲生性懶惰缺乏練習的緣故遠遠達不到秦羽那個出神入化的程度，但是比起一般人已經強太多了。
所以當時司機拿刀抵着邵語冰的脖子的時候，她絲毫沒有猶豫，直接就開了槍，一槍命中肩膀，濺了邵語冰一臉血的同時，司機手裏滑落的刀子從她胳膊上劃過，這才受了傷。
這是個意外。
但楚小慢很自責，她扶着方向盤，“從小我爸就告訴我，如果有人威脅我，一定不可以退讓，一旦退讓了，失去的會更多，語冰，真的抱歉。”
邵語冰點頭，“楚叔說的沒錯，你不用自責，不過你是要開快點了，再不快點的話我怕他就真的失血過多沒命了。”
楚小慢的那兩槍都不是打在致命的地方，她還是留有餘地了的，但是這會兒快三個小時過去了，後座上幾乎成了血泊，那司機也只剩下半條命了。
如果他還能活着，恐怕下半輩子都不敢再見財起意了。
下山之後不久，車就開到了小鎮子上，凌晨兩點的鎮子安安靜靜，一個人影都看不見，鎮醫院的急診科還開着燈。
邵語冰下車叫來醫生護士，把後座上的人挪出去。
護士把人弄到急診科之後，急診科值班的醫生過來一查傷口，直接怔住，“怎麼是槍傷。”
“……”
“什麼人送來的？”
護士說，“是兩個小姑娘。”
“人呢？”
醫生和護士跑到門口一看，出租車早就不見了蹤影。
“報警。”
“……”
此時，楚小慢和邵語冰兩個人已經開車出了鎮子了。
“應該就是在這附近了，那傢伙昏迷之前是不是說穿過這個鎮子，路過的第一個村子就是我們要去的地方啊？”
“是，”邵語冰看着地圖，“應該就是這附近了，前面沒辦法開車，可能要下來找了。”
山裏面的道路坑坑窪窪的，不太好開車，加上又不知道準確的位置，楚小慢只能找了個地方先將車靠邊停了，然後兩個人揹着包往鎮子裏面走。
邵語冰問，“門牌號是多少？”
“沒有門牌號啊，就說了是這個村子裏面，”楚小慢從兜裏翻出記了地址的粉色愛心便籤紙，上面還沾着點血跡，“語冰，我們要不還是先找個醫院吧，你的手臂還沒包紮。”
“沒事，已經不流血了，先找秦漠家。”
楚小慢知道自己拗不過她的性格，也只能由着她。
山上的溪水落在湖裏發出清冽的聲音，山泉叮噹，兩個人小心翼翼的過了石板橋，走到一個三岔路的時候失去了方向。
“該往哪兒走啊？”邵語冰看着面前的兩條路。
山中村落都是錯落着的，有的在山坡上，有的在田野間，有的被草木掩映，有的在山溪水旁邊，秦漠家的地址也就寫到村落而已，再沒有一個準確的方位了。
“輔導員說，到了這個地方直接問人就行，可是這個時間哪兒有人啊？”
這會兒天還沒亮，都不到五點，四下都是寂靜一片。
楚小慢回頭看着剛剛走過的石板橋，忽然覺得似曾相識，嘀咕道，“奇怪，我怎麼覺得這個地方我來過啊？”
“你怎麼可能來過？”
“不對，我好像真的來過。”
楚小慢忽然意識到了點什麼，“這兒好像就是我小姨家附近啊。”
邵語冰微微一愣，“你確定麼？你不是說你很多年都沒來過你小姨家了麼？也沒什麼聯繫？”
“七八歲的時候來過啊，這兒不是老地震麼？後來我媽就不帶我來了。”
“你確定？”
“我確定。”
楚小慢確定自己不可能平白臆想出一個自己從來沒來過的地方，別的她可能不記得，但是那座只容得下一個人過去的石板橋，還有橋邊的山泉水她記得一清二楚。
“就是這兒沒錯。”
十分鐘後，楚小慢拉着邵語冰的手，興沖沖的去敲了山裏的一座院落的門。
“誰阿？”裏面隔了好一會兒才傳來開裏屋房門的聲音，女聲有些沙啞，聽得出上了年紀了，但聲音很有辨識度，是不太容易聽得到的金屬嗓音，一般抽菸慣了的人才會有的。
“吱呀”一聲，院門從裏面打開，開門的女人穿着很素雅，白色的棉麻睡衣，外面披着一件天青色的針織開衫，頭髮鬆鬆垮垮的紮在腦後，鬢角有些白髮，歲月在臉上留下了刀刻的痕跡，但是卻不難看出曾經是個美人。
“你們是？”
第一眼看到邵語冰和楚小慢的時候，女人愣了一下，但很快便認出了楚小慢，當下一臉的錯愕，“你是……慢慢？”
“小姨！”楚小慢立馬撲上去抱住了她，“小姨，真的是你！”
時隔差不多有十年，面對面的見面這是十年來的第一次，秦娜喜不自勝，還恍若是在夢裏，抱着懷裏溫暖的女孩子半天都沒回過神。
好半晌她擡頭看到楚小慢身後還站着個女孩，眉眼間盡是那夫妻二人的風情與氣場，清清冷冷的美人。
“你是語冰？”
邵語冰禮貌的點了一下頭，“嗯，我是，秦阿姨好。”
不等秦娜說話，楚小慢便迫不及待的問道，“小姨，我們是來找人的……”
秦娜情緒平復下來，抹着眼淚責備道，“你們這倆孩子，找人找人也不能瞞着家裏啊，你們知道自己闖了多大的禍事麼？我都快嚇死了。”
“啊？”楚小慢一愣，和邵語冰兩個人對視了一眼。
從剛剛開始，秦娜見到她們倆除了第一眼沒認出來之外，後面的反應都過於鎮定了，不管怎麼樣，十來年都沒見過的兩個親戚家孩子突然出現在自家門口，旁邊還沒個大人陪着，都不該是這個反應。
邵語冰反應最快，問道，“您知道我們要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