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她的小名,小酒
莫晨曦愣在那裏,心口一陣窒息。
喬叔……爲什麼突然對她說這些。
他苦了大半生?又是怎麼回事?這個男人身上到底帶了多少不爲人知的祕密?
突然間,她覺得自己跟這個男人之間,隔了一層厚重的霧,至始至終看不清他的本質到底是什麼。
如果他是本書,那她現在,頂多只是打開了扉頁。
一股冰涼從脊椎骨爬上來,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酒呢?給我酒。”白灝臣喝醉了,一直嚷嚷着要酒,莫晨曦費了好大勁兒才把他弄到了牀上。
男人往牀上倒下時,順帶摟住她的腰,帶她一起砸進柔軟的大牀裏,牀鋪彈了幾下。
莫晨曦的鼻尖因此撞到男人結實的胸肌上,疼得直冒淚花。
掙扎着要起來,但是男人的大手迅速扣到後腦勺,像抱着本書那樣把她鎖在身上。
“乖。”暗啞磁性的一個字,調子透着慵懶的醉意,細聽之下,還能聽出一絲愉悅。
他今天心情似乎很不錯。
被感染,莫晨曦嘴角跟着勾了勾,沒來由地想起剛纔在喬叔那裏聽到的話,大腦過濾了幾遍之後,心底徒然冒出一個巨大的念頭。
她要看看他,到底是誰。
突然出現的男人,勢力強悍到不可思議的地步,卻樂於把她寵上天。
天上能有這麼大塊餡餅砸下來?還只砸到她?
莫晨曦不信自己運氣能好到這個地步。
喬叔說他苦,叫她莫辜負,就更加奇怪了。
這個男人,比暗夜還難以捉摸。
“我不在乎你到底長什麼樣。”莫晨曦呼了口氣,情緒複雜地看着男人,目光在那張面具上逡巡不定。
但是她很在意,撕開這層神祕的面紗後,這個人到底是誰。
是她認識的嗎?
就算死,也要死得明明白白不是?
打定主意,她緩緩伸出手,發抖的指尖朝男人臉上的半邊面具移去。
可就在碰到的那一瞬間,指尖猛地一顫,遲疑了。
一股莫名的不安涌上來,讓她整個人都變得猶豫不決起來。
她下不去手。
一直有個念頭在阻止她——如果揭開了,很有可能就此陌路。
她不要。
深吸了口氣,終是收回了手,帶着一絲煩躁推開男人的手,起身去浴室,拿來熱毛巾幫他擦臉。
男人醉意朦朧,卻能一下子抓住她的手,攢在手心裏,拇指放在手背有一下沒一下地摩挲,力度很輕,像撫摸動物的羽毛。
“我今天……很高興,小酒,我很高興。”男人低低呢喃。
聽清楚說了什麼的莫晨曦,剎那間宛如觸電了般,眼睛驟然縮緊,翕合了數次的脣,才尋回自己的聲音。
“你……你怎麼知道我……”
話語卡在嗓子裏,渾身冰冷。
小酒。
她的小名叫“小酒”,卻只有家人才知道的名諱,他爲什麼會……
莫晨曦不淡定了,心“咚咚咚”地狂跳,目光一瞬不瞬鎖着男人,似乎想穿透那張礙事的面具,看看這個人到底是誰!
不知道爲什麼,每次要拿下來的時候,她的手就像灌了水泥一樣,麻麻的挪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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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男人真的會下蠱吧?
最終,她放棄了這個念頭,轉而在他耳邊蠱惑好幾遍“爲什麼知道她叫小酒”,男人都沒有迴應,呼吸綿長得像夏日的湖面,無波無瀾。
還想親她的手。
沒門!
莫晨曦氣得無情抽回手,被子都不想給他蓋,兀自坐到窗前發呆。
半分鐘之後原路折回,幫他捂了被子,繼續回到窗前發呆。
是夜,清冷的玉盤掛在黑漆漆的山崗上,萬籟俱寂,這種寂寞的氛圍,總讓她懷念小時候的時光。
小酒,她的家人給她起的小名。
因爲母親愛酒如命,懷她的時候亦是如此,就連臨盤的那天,也是因爲偷喝了點小酒,太過激動羊水破了,父親便起了這個小名來提醒母親。
他們一家四口,本該幸福美滿地生活着。
可一夜之間,一把無名火葬送了全部。
莫家,也成了過眼雲煙。
她的家人……全部葬身在火海當中。
那時她已經十二歲了,記憶裏,一片駭人的紅色火光,晃動的人影周圍沾了無數火舌,成爲此生不滅的噩夢。
那時候,她時常想,是不是自己做錯了什麼纔沒有被帶走,讓她孑然一人,活在這個涼薄的人世。
小酒,小酒。
這個名字藏了太多悲傷和回憶。
十二年了,再也沒有人這樣叫過她。
是以剛纔從男人嘴裏聽到這個名字,她什麼也來不及想,那片火光就回到了心裏,滾人的溫度,嘶聲裂肺的呼救,猶在眼前、耳邊。
她記得,自己當時站在那片火海面前,呆呆看着,四肢僵硬,無法挪動,每個活着的身影活生生被火舌吞沒,吞沒……
那一刻,自己也被扔進了地獄。
不,比地獄還可怕的地方。
“爸、媽、哥哥……”淚水肆虐蒼白無神的面頰,小小的肩膀抖成秋風的落葉,“我真的……很想你們!”
——
第二日早晨。
白灝臣宿醉醒來,靠着牀頭混沌了幾秒,意識逐漸回籠,頓時炸醒。
睜開眼的第一時間,着急忙慌摸了摸臉上的面具,還好好地戴在臉上。
身旁,已經沒有人。
顯然躺過的痕跡,卻是一片冰涼。
“莫晨曦如果知道嫁的是他,絕對從蟠江跳下去你們信不信?”
楚經緯這話魔咒一般在腦內炸響,白灝臣心一驚,連忙從牀上跳起來,箭步衝出去。
“你醒啦。”晨運結束的莫晨曦剛好回來,進門撞見男人一副心急的模樣,細眉微挑,“你在找什麼?”
稀鬆平常的語氣,神態亦然。
緊揪的心安穩落下,白灝臣上前一步,用手臂把她摟進懷裏,緊緊抱着,力量很溫柔。
“差點把老婆丟了。”
這種語氣,不像平時逗她那麼的輕鬆,而是認真。
莫晨曦呆了呆,想起昨天喬叔說的那些,雖然還是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也心疼地回抱了男人,語氣不由自主地變柔變輕,“你昨天喝了那麼多酒,頭還暈不暈啊?”
“不暈了。”白灝臣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乾燥溫暖的手掌滑到女孩的後頸,託着吻下去。
莫晨曦手中的毛巾,悄然落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