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董姝如何猜測,在得知胡皇后要見她後,她都不能拒絕。
許時秋熟知董姝的性子,一見她露出的神情便猜到了她的心思,“我們一起先將元夕送回時歡院交給嚴嬤嬤和奶孃,而後換一身衣服再去拜見娘娘纔是。”
許時秋這話一出,就是月蓉和月茵二人也不好說什麼。
畢竟去拜見娘娘,此時他們身上穿的衣服的確就有些不合適了。
倒不是他們身上的衣服髒了,而是許時秋和董姝的習慣,在家中時,穿的大多都是舒適的布衣、棉衣,還真的有些不合他們現在的身份。
董姝雖不是瞬間明白許時秋的意思,可在回時歡院的路上,她還是想明白了。
想着相公要陪自己去見胡皇后,她就有心先將自己剛纔聽到的消息告訴他一聲。
誰知她還沒有開口,許時秋已經先一步一手攬着她,輕聲道:“剛纔聽說了點事情,估計娘娘是想問這事,待會見到娘娘,爲夫會告知她。”
董姝一聽許時秋這話就是一愣,而後剛想開口,就發現相公的眼神在暗示自己不要開口。
收到相公的暗示後,董姝只能緊閉嘴巴,不再開口。
許時秋和董姝的動作很快,一回到時歡院,便將元夕交給了嚴嬤嬤和元夕的奶孃,接着倆人便換衣服梳洗。
只是等到月蓉和月茵帶着他們離開許家後,倆人才發覺,他們竟然不是往宮中去,而是去了一處離許家並不算遠的宅院。
這處宅院董姝早就知道,只是之前一直聽說這家主人很神祕,卻沒有想到,這宅子是胡皇后的。
他們到這裏的時候,胡皇后正站在院中擡頭看着攀附在石柱上的枯藤,察覺到身後有動靜,她便突然開口道:“這宅院還是當年炎兒從本宮手中求去的,這一株紫藤,也是當年他親手種下的。他說他的珠兒妹妹最喜歡紫藤,他要在這主院種下一株紫藤,等紫藤花開的最勝的時候,便迎娶她進門。”說到這裏,胡皇后驟然轉身,盯着面前只有三步遠的董姝和許時秋道:“告訴本宮,本宮的炎兒是不是還活着?”
胡皇后這話剛說完,她的眼角也落下了一滴淚水。
要知道,昨日她在宮中聽到‘先太子還有血脈留在世上’的消息後,就快速將最近一段時間發生的事情理了一遍。
隨後,她就想到了許家那個之前一直被她長孫惦記的許言珠。
而她的人很快就查清,許言珠在去年被許家送到庵堂後,就隨人離開的京城。
雖她還沒有查清是誰帶走了許言珠,可她的直覺卻在告訴她,那個傳言是真的,她孫子輩最有可能活着的,就是那個曾經一心要娶許家許言珠的長孫,葉炎!
董姝和許時秋都沒有想到胡皇后竟然這麼聰明,僅憑這些事情,就猜出了這些。
不過他們想着嚴嬤嬤,還有胡皇后安排在董姝身邊保護的幾個密衛,能瞞住她這麼久,也是他們之前一直注意的結果。
想到這裏,董姝和許時秋倆人對視一眼後,這才由許時秋開口道:“娘娘,他現在叫顏夜。”
許時秋這話一出,胡皇后眼中的淚便不受控制地落了下來。
她顫抖着雙手想要去拉什麼,可卻在半空中頓住,而後哆嗦着脣問道:“他既然還活着,爲何不來見我這個祖母?他難道不知道,我這個祖母很想他嗎?”
這事,許時秋還真的不好回答。
他想了想,便將自己和顏夜曾經交談的話說了出來,“顏夜他之前說過,等新皇登基便來見您。”
“新皇登基?”胡皇后呢喃着這幾個字,就在許時秋以爲她會開口說出什麼‘皇位應該是他的’這種話的時候,胡皇后突然繼續道:“難不成他以爲,經歷了這麼多事情,本宮還會強硬地要他坐上那個孤家寡人的位置?”
之前兒子還活着的時候,胡皇后的確是沒有想過將皇位讓出去,可後來經歷了那麼多,看到了那麼多,她已經不將皇位放在眼裏了。
曾經她更是在太子一家祭日的時候想過,若她不是皇后,她的兒子不是太子,現在她是不是也像別人家的老太太一樣,在在子孫的陪伴下安度晚年,每天含飴弄孫,該有多快樂。
這個想法一冒出來便一發不可收拾地讓胡皇后一度沉浸在這個幻想裏。
可當走出幻想後,她卻覺得自己當真是在做夢,兒孫都不在了,她哪裏還有含飴弄孫的一天。
但萬萬沒想到的是,她現在真的有可能盼到這一天。
董姝是真的喜歡胡皇后,不管胡皇后一開始爲何對她那麼好,可這近一年相處下來,胡皇后對她真的很好。
她爹孃去的早,婆婆雖然對她好,可那種感覺不一樣。
她是真的有在胡皇后身上感受來來自‘孃親’的關懷。
所以這會看到胡皇后難過,她便有些不捨地擡手拉了拉身旁許時秋的衣袖。
在感受到小娘子拉扯自己的動作後,許時秋立即從剛纔聽到胡皇后那話的震驚中回神。
他真的沒想到,顏夜之前擔心的事情,竟然不存在。
胡皇后,並沒有要他奪位的意思。
想到這裏,許時秋忙看着胡皇后道:“不知娘娘何時回宮?如若不急,不如讓姝兒在這陪您一會,臣回府中帶個晚輩再來拜見您。”
許時秋這話一出,胡皇后便猜到了他說的是誰。
“他現在竟然就在你家?”胡皇后激動地看着許時秋,說完這話後,想了想又有些生氣地道:“既然他就在京城,爲何還要等到新皇登基?他這當真是不孝!”
好好的一個兒郎,一直住在娘子的三叔家算什麼。
她就不信,他既然當年能逃出去,這麼多年會沒有在京城買個小宅院。
許時秋和董姝都沒有想到胡皇后這會竟然又嫌棄起孫子來,倆人對視一眼後,許時秋這才道:“就讓姝兒在這陪着娘娘說一些他的事情,臣這就回去帶他來。”
兩處宅院離的近,他這會回去,不到兩刻鐘,肯定就能將顏夜帶來。
胡皇后這會雖激動,可也想聽聽董姝說說顏夜的事情。
而董姝,在許時秋離開後,就被胡皇后領進了屋子。
一進屋子,董姝就忙告罪道:“還望娘娘勿怪姝兒瞞了您這麼久,實在是顏夜的身份太過敏感,他又不願公佈身份,所以……”
董姝的話還未說完,胡皇后便擡起手打斷了她接下來的話。
“炎兒的性子我知道,就像他當初認準了你們家的言珠一樣,只要是他認準的事情,別人再勸,也是沒用的。”胡皇后對於自家孫子的性子還是很瞭解的,沒有因爲董姝的欺瞞就生氣。